半笑不笑道,“先前瞒着,不肯告诉我,不就是担心我想不开,要随你一道往地底下去吗?”
“怎么这会儿倒口是心非起来了?”
他往前凑了凑,伸出两指很轻地钳住谢声惟的下巴,长睫扇动几下,又问道,“阿辞是不是害怕,你若死了,我心仪于你,情到深处,断不肯在这世间独自苟活,所以才不肯告诉我?”
谢声惟削薄的唇微微颤抖两下,不大自在地别过脸去,低声道,“你不会的。”
嘴硬得很,偏偏又被一堆的小动作出卖。
程既将这人看得分明,心里头记着他瞒自己的仇,又被他这时用嘴硬掩盖的妄念搅得心中一团酸软,诸般情绪交织,心里直如乱麻一般,泄愤地用两掌按住谢声惟的脸,凑上去乱揉一气。
“对啊,我就是不会。”
“我又不是那等没有主见,依附旁人而活的妇人,死了丈夫便好似天塌了一般。”
“这天底下大好河山景致我都还未游历过,各色美食也不曾亲口尝过,做什么要为旁人丢了这条命去?也不见得能换来声感激。”
说到最后一句,他十分不顾仪态地朝谢声惟翻了个白眼,“指不定还惹了某人不开心,眉头皱起来,做鬼都要难看死了。”
他猝不及防讲了这样一番,谢声惟纵有满腔的愁绪,也禁不住弯起了唇角,“是,原是我狭隘了。”
“小程大夫是最明事理的,又怎会仿效那等愚夫愚妇所为。”
他伸手过去,带着留恋地,很轻地摸了摸程既的脸,“同你赔不是了。”
“还要多谢小禾体恤,好叫我将来有一日,便是进了地府做了鬼。也开开心心的。”
程既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半晌,有些闷闷地凑去,将头埋在了他怀里。
“谢声惟,”他声音很轻地说,“我记性很不好的,又惯会没心没肺。”
“你活着一日,我才肯多喜欢你一日。”
“你不在了,我就立刻忘了你,半点都不肯记得。”
“到时天大地大,由得我独自快活,说不定还要遇见一个知心合意的,再结一桩好姻缘来。”
“到时我会亲他,抱他,和他睡在一块儿,还要手牵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