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既从袖口里掏出了那枚银扣子,搁在桌面上,“这便是那枚扣子,只怕还要烦劳阿月姑姑一遭,看怎生想个法子,能将那件丢了扣子的衣裳寻出来,才算将这事坐实了。”
“少夫人说哪里话,”阿月忙道,“能替少夫人洗刷冤屈,解了少爷同夫人的烦忧,婢子高兴还来不及。”
说着,她拿过那枚银扣,凑在灯下细看,略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这扣子上的花样,婢子瞧着眼熟。”
“没记错的话,该是今年份例里做的衣裳,只有各院子里的大丫鬟才有,各人的衣裳颜色同配着的纽扣纹饰都是不同的。”
“前两日婢子还瞧见桐儿穿那一条裙子呢,想来是扣子在不甚要紧的地方,没发觉就是。”
“这样好办,这银扣是独一份的,丢了单凭自己也断补不回来,若要在府中绣娘处修补,也定会有册子记载,最是好寻的。”
“少夫人且请放心,”阿月收了扣子,微微一笑道,“不消半个时辰,婢子定能将那件衣裳给您找出来。”
“到时即便秋姨娘和桐儿有一千张嘴,也抵赖不得了。”
“如此,便有劳阿月姑姑了。”程既笑着,作势朝阿月作了个揖。
阿月只抿着嘴笑,侧身避了过去。
谢夫人站起身来,颇有些摩拳擦掌的意味,“那便这样,阿月带人去那丫头的住处,把衣裳找出来。我这就去吩咐,将那两人压去正堂,寻了老夫人来,今夜便好好将此事了了。”
“娘莫要急,”程既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依程既所见,娘倒不如今夜先去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再来处理此事。”
“为何?”谢夫人狐疑道,“此时天时地利人和,不正好一并了结了?何苦叫她们多自在一个晚上?”
“娘只细想,秋姨娘若是今夜等不到桐儿回来,可能安枕?”
“你是说……”谢夫人犹豫着,看向程既。
程既嘴角微微向上挑着,“刀在脖子上多悬一会儿,总比直接砍下去要更折磨人,娘觉得呢?”
“咱们为了此事殚精竭虑,费了多大的工夫进去。如今,也该换那幕后之人来提心吊胆了。”
谢夫人恍然大悟,连连抚掌道,“是这个理儿。没得只咱们这些日子遭罪受。也该叫她们那起子尝尝这磨人的滋味了。”
“正是,”程既笑眯眯地应道,活像是只得逞的狐狸,“那娘亲先好生歇息一晚,等着明日里瞧一场好戏。”
良宵苦短,自己也要快快地回木樨院去,只怕还能赶得上一场好春光。
第63章 闲敲棋子
夜已深了,程既心里头念着自家院子里的一位,也不肯再叫谢夫人遣了下人相送,自己拎了盏琉璃制的灯笼,辞别了谢夫人主仆两人,便独身往回走去。
素日里常走的石子路曲曲折折,要绕出好几个弯子去。铺这路时工匠花了巧思,原是为了叫人边走便多些景儿看,也好赏玩,不至眼前无聊。
可惜心思花在这处,此时走在上头的人却耐不下性子了。
程既转过两个弯儿后,心里头便不大乐意起来,索性辨了方向,直接从花园里抄了小径。
夜里的园子静得很,连白日里的鸟雀声都一并消了。小径两旁栽了些藤萝薜荔,枝叶苍翠,结了累累珠果,幽幽地生出一股暗香来。草阴下有?O?@虫鸣,只偶尔的一两声,走近了便隐去,又自更远处响起。
程既脚下的步子迈的轻快,手里头的灯笼跟着一摇一荡,琉璃罩子上画了鸳鸯戏水的花样,两只禽鸟挨挨蹭蹭着交颈,带着旁若无人的亲昵,好似怎样都分不开去。
取灯笼时原是随手,不曾注意过纹饰,这时瞧见了,倒像是被窥破了心事一般。小程大夫盯了会儿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