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来,在她肩上轻轻握了一下。
她回过神来。
她出生时,这位段太婆已经去了很久了,谈不上感情深厚,要说惊闻噩耗多么痛苦伤心,实在夸张了点:她一是气,山鬼的山髻,居然在这种破阴沟里翻了船;二是为大嬢嬢难过,高荆鸿要是知道了,得多自责啊。
孟千姿清了清嗓子,僵硬地笑了笑:“说到哪了?哦……咱们继续。”
她硬从芜杂的思绪中又牵出头来:“九十年代,你在桂林,当了个环卫工,那时候你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开始安排后事,给自己的孙子送了笔小财,至于自己怎么样,你还没想好……”
“谁知道,造化弄人,你还没准备好,就被一辆肇事车给撞死了。”
阎罗的身子彻底软下来。
如果说之前,他还绷着劲儿,想探知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知道多少,那么自她说出他被撞死了这句话之后,他就不用绷着了,他像一张摊开的纸,被人给看明白了。
他委顿在地。
孟千姿说:“火葬场里发生了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现在,我告诉你我是谁。”
阎罗对她的身份还是好奇的,略掀了眼看她。
“我是山鬼这一代的王座,你杀了段文希,就是杀了我的长辈,而他……”
孟千姿示意了一下江炼:“他的亲族长辈,死在你手里的更多,你觉得,被我们两个找到,你还能活命吗?”
阎罗笑了一下,那种自知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笑,他垂下眼,直觉已经不是在人间了:这是幽冥阴司,欠债还债,有命偿命,不活就不活吧,反正活着也是遭罪。
孟千姿话锋一转:“不过,你身上还是有我们感兴趣的东西,也就是说,你这个人还有点价值。咱们公平交易,一买一卖,我出价,看你愿不愿意卖了……纸笔给他。”
江炼走上前去,把纸在阎罗面前摊开,又搁下一支笔,做完这些,就近站定不敢离得太远,怕阎罗把这笔当凶器,兴起搞个自残什么的。
孟千姿说:“一路那么辛苦,无非是图过上个好日子,但你瞧瞧自己,抛家妻子、客居异乡,得到什么好处没有?没错,你是又得了几十年寿,但这几十年,过得跟狗一样……还不如狗,现在的狗过得可不差啊,不像你,睡觉都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