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山,大家没走太深,也就是程允和周济偷摸在溪边搞了一次野战的程度。第二回,崔教授就决定在野外扎营,虽然当地的带路大叔三番五次提醒,如果下了大雨,山里很容易发生滑坡,但崔教授铁了心要进,谁劝也不管用。

虽然早就知道老崔头固执己见,可倔到这种人来疯的程度,也是没想到,别人遇到大山会绕路,崔教授不然,他是哪里偏僻就向哪行。

周济一眼就看穿程允在心里吐槽,随手指着一块山石,打了个比方:“教授恨不得石头缝里都长出粮食来。”

为了崔教授的伟大理想,大家跋山涉水进了深山,带路大叔见劝不动,便提前联系了救援队。不过一连几天都没遇到什么危险,头顶也是艳阳高照,众人便在勘测之余,渐渐享受起闲炊的野趣来。

程允也差不多跟人混了个面熟,几个女生最喜欢叫程允拿东西,虽然程允可能不是很懂,但他从不抱怨。这倒也是,程允基本不会让不熟的人难堪,他的吐槽全对着周济说了。

这天,程允收到的任务是采蘑菇,原本是几个人一起,走着走着,程允身后就没人了。他自己倒是毫无所觉,满眼新奇,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山脉深处。

头顶轰隆一声,打了个闷雷,浅色的白云飞速聚拢,接着一道闪电劈开灰蒙蒙的天幕,豆大的雨点摔了下来。

程允本来想原路返回,可雨珠轰然而坠,在几分钟内就将干燥的土地摔打得泥泞不堪,一脚踩出一个深坑。程允有种直觉,他多半走不出这里了。

拖着湿重的裤腿,程允在茫茫雨帘中漫无目的地行走,雨大得他快辨不清方向。渐渐的,有什么细小的声音钻进他耳中,程允看看四周,猝然低头,发现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操,不会是遇上滑坡了吧?

程允是真他妈慌了,可四下迷失,他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听着远处的层峦山石轰响。忽然,白茫茫的雨幕中闯入一个黑点,那黑点越变越大,直直地朝他奔来。

程允以为自己眼花了,直至那黑点显露出一个身形,是个人。不只是人,是周济。

他披着密集的白雨做成的蓑衣,像个失了理智的少年,莽撞地将他拥入怀中。周济浑身湿气弥漫,可胸膛却很暖和,抱着他的头呢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周济把程允牵离原地,七拐八拐找到当地人口中描述的那个山洞,沙石滑动和山体崩塌的声音被挡在山洞外。

确认这里是安全的,还有前人生活过的痕迹,周济将登山包放下,转身去脱程允的湿衣服。

将渔夫帽一掀,露出程允被雨水打湿的脸。因为湿冷,他的脸颊和鼻尖都泛着红,周济从包里掏出毛巾给他擦拭,擦到下巴,一道湿痕从上方流下来,周济撩目,对上程允红润的双眼:

“你是双学位、年级第一还直博,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你前途无量,跳下来的时候没想过后果吗?”

连嘴唇也红了,周济撸了撸程允头发里的雨:“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喜欢把事情考虑清楚才做决定。但是今天,我甚至没有力气思考,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不能失去你,什么都不如你重要。”

毛巾从头顶滑下去,程允的眼眶更红了:“我他妈是男的。”

“谁看不出你是男的?”

“周济,你不是知道的嘛,我这辈子就没跟人交过真心,我就是个渣男啊!”

“我知道。”周济望着他,“你不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很庆幸。”

周济了解过程允的家庭,父母在他孩童时期离异,父亲强硬地赢得了他的抚养权,却又在他眼前出轨,程允长成一个健康的孩子几乎是奇迹。所以周济知道他并非故意玩弄人心,他只是在不安,或许是不相信感情,又或许,是怕自己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