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 / 3)

为交换,李白也能在祝炎棠通宵练台词的夜晚溜进他支在导演组旁边的保温军用帐篷,蹭点他昂贵的护肤品,也用他的新款iPad打游戏,而祝炎棠往往投入太深,时常如在镜头前般忧郁,甚至泪流满面,不跟他搭话,也不看他一眼。

李白喜欢这种默契。

他跟祝炎棠算不上是多好的朋友,至少连对方哪年哪月生,家里有什么亲人都互不了解。当然也不想了解。并且他们经常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一直不明白好像也没什么关系。这就是种十分舒服的状态,一次次的补妆间隙,周围人都是兵荒马乱,他们俩一个手上稳如泰山一个闭眼任君发挥,都是放松的模样。

不过,这种愉快也有可能是工作顺利的造成的。这片子预算那么大,苦哈哈的剧本也明摆了是往拿奖去的,祝炎棠也并非传言中谢老板包养的花瓶,演技很灵,基本功更是扎实,经常一条过,哭戏都能让场记后勤跟着一块哭出来,妆发这边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而李白做的造型那些晒痕、雀斑、明亮的眼和干裂的嘴唇,还有渐长的乱发,他全都花了不少心思,每次都能在视觉总监那里过关,也被大导演表扬过几次。

要是没这么顺利,俩人都天天挨批……李白觉得,小神经撞上他这种药不能停的大神经,结果必然惨烈。

有一次休息,剧组里的年轻人开车到附近镇子逛街,他在一家街边小店里看着正在吃炒青稞拌酸奶祝炎棠,突然问,跟这么多大牌前辈合作,你压力大吗?

祝炎棠眨眨眼睛,表示听不懂他在讲什么鬼话。

李白又如实地说,自己待过的剧组里,像他这么自己闷头磨戏的男一号从没见过别人,更别说是在这种走两步都缺氧犯困的高原了。

祝炎棠就笑,笑得挺潋滟,过了好一阵才说,我只是不想让老板觉得白花钱。

如果白花钱一次还好,两次的话,就会换别人了吧?他捏着小勺在酸奶里戳来戳去,抓来李白的帽子给自己遮太阳,念叨着自己的道理。我要把机会数清楚啊。

机会。

人人都想要机会,但也不是人人都配。

李白终于抬起一条腿,接下来,又是另一条,他像初初学步的孩童那样朝第二扇门走去。

热风鼓动,充盈在他的发间、耳侧、僵硬空张的五指下,却未能将他像气球那般托起,太阳也未能将他晒得透明。

他还是走在地上。好多浮土,好多凌乱脚印。

它们是自洽的,他怕自己的参与使它们消失不见。有一个班似乎是体育课,他还没走几步那群孩子就从门里涌出,闹哄哄地列队,十几双眼睛又一块往他身上偷瞥,那些议论声李白听不明白,却也没有因此而更加紧张。

没有余地了,他已经知道人的紧张感被冠以“最”字时什么感觉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深入这片山脚,来到青岗中学,却是他第一次走入校门,踏上这片操场。金沙江奔流在身后,脚下跨过的好像是时与空的混合体,他在四个老师和许多学生之中听到那个声音。

越来越近了。

学生进去之后,第二间教室的门就被从里面推了推,微微掩上。杨剪在说:“想想船在水里为什么不会沉底,在空气中,就飘不起来。”

因为密度不同。

空气和水,密度不同。

李白差点脱口而出。

是在讲浮力吗?杨剪曾经拿着给家教课自编的材料,跟他严肃地探讨过这件事,似乎也只有他会问出“我们是不是待在世界底部,有地托着,就像船有水托着,才没有继续往地心下沉”这样奇怪的问题。

杨剪没有否认他的结论,只是列出一条简单的公式,说明区别不在于人和船,而在于空气和水。人躺在水中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