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头顶一轻,他的瞌睡才停止,抬眼一看,杨剪穿了件黑T恤,捏着他的黑色鸭舌帽,脚边立着个黑色的大箱子,身后正有人流朝出口涌动,是几撮穿得花里胡哨的老年旅行队。
“其他同学呢?”李白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问道。
“往地下出租车出口去了,就我有人接,”杨剪往玻璃门外的环桥看了几眼,“所以您大驾光临是咱俩一块下去打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李白的心跳在短短一分钟内提速到了一定地步,人也只能跟着跳起来,他拥抱杨剪,还要勾着脖子,在他鬓角蹭蹭,扎得嘴角刺痒,烟味,一些汗,以及舒肤佳的香。
“热不热啊。”杨剪笑着拽了拽缠在颈侧的胳膊,给自己稍稍松绑,又把鸭舌帽扣回李白的脑袋。李白这才黏够,不踮脚人就矮了一大截,脑袋还垂着,他觉得杨剪现在应该在看自己,就不想让他瞧见表情,摸了把裤兜收起身份证,又去拉那只箱子。
路刚走了几步,杨剪就把箱子拉了回来,换给李白自己的随身单肩包,问清楚是要去辅路找约好的黑车,他就按起手机,对于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一会儿又要去做什么,他似乎没有想说的。两人静静走出航站楼的阴影,夕阳和大地仍在发射热浪,闷住人的眼睛、鼻子、胸口,离得远的噪音都被热化了,听不真切,耳边一时间只有行李箱的轮子在晒烫的水泥地面上发出细碎的轱辘声。
李白突然想把嘴里的糖吐掉。又没什么味道了。
但视线中一个垃圾桶也找不见。
“你在给尤莉莉打电话吗?”他问。
“嗯?”
“她要你给她报平安。”
“发短信就行。”杨剪仍然心不在焉。
“友情提醒一下,走路是要看路的,”李白忍不住了,“还得过一个路口呢,人家瞎子还有导盲犬”
“你给我导啊。”杨剪说着还真靠近了些,理所应当地,几乎要贴上肩膀,李白感觉到自己脸颊忽然热了,充血感太过明显,他滴下汗来,一边说着“我不是狗”,一边拉上杨剪的小臂越握越紧,眼神悄悄往手机屏幕上瞥。
短信编辑得挺长,头四个字是“徐老师好”。
李白松了口气。北大物院01届的辅导员姓徐,这他记得很清楚。
他拉着杨剪一直走到路口,等红绿灯的当儿,杨剪就把手机收回了兜里,叹着气说自己请假失败晚上还要回学校报到。同时他低头看着李白,四目相对,有些薄薄笑意,等到绿灯亮了,李白才反应过来,松开他的手臂,又往边上挪了挪,两个人离得远远地走。
“你嚼什么呢?”杨剪问他。
“泡泡糖,但我吹不出泡。”李白老实回答。
“别噎着就行。”杨剪眯了眯眼,“头发剪短了?”
“嗯,前天自己弄的,北京最近热疯了,又不像上海天天下雨。”李白匆匆往杨剪手里塞了粒比巴卜,这回是葡萄味,“你会吹吗?”
“上海下雨你都知道。”杨剪只是把糖接了过去,随意揣进装手机的那个口袋。
“我可以看天气预报嘛,每天快到八点就蹭店里的电视机。”斑马线走到尽头,李白眨了眨眼,“哥,你居然才走了十天,我怎么觉得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
“比如?”
杨剪这么一问,李白又忽然答不出来。其实他只是想表达一下,你走了很久。
“比如我自行车坏了,”他闷声道,“但我按你上次教的那样,把它修得又能骑了。”
“恭喜出师。”
“比如罗平安他们来店里找我,说准备跟什么人在簋街那边干架,想让你过去搭把手但你人没影了,”李白的声音轻快了些,“我说你出去比赛了,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