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夕第一次意识到这种变化,是胡向云在她面前哭诉,在此之前,程夕从未见过她那样无助的样子。
母女相处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在较劲,从未真正互相了解过。程夕很少把心事说给胡向云听,胡向云也不轻易在她面前展现脆弱。
胡向云是如何在郑集英身边长大的?她的委屈从何而来?她的童年、青春、婚姻、兄弟姐妹和子女中,哪些是真正想要的,哪些又是负气的产物?
程夕不知道,胡向云也不说。而现在她有预感,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正和胡向云对她的控制欲有关,找到答案能帮她在和解或逃离中做出选择。
不过有一点程夕很确定,她不想再那么听话了。
胡向云想通过舅舅来继续操纵她,掌握她的一举一动,她可以这么做,但程夕也可以选择不遵守她的规则。
胡嘉嘉今年六年级,放学早,每天翘首以盼,等着程夕回来,但她却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
“夕夕姐姐,大学不是很轻松吗?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晚呢?”
“因为我们专业有晚自习。”
“啊?”胡嘉嘉惊掉下巴,“大学怎么也要上自习啊?我不想上大学了。”
程夕捏捏她的脸:“胡说。”
这话果然传到胡向云耳中,她问程夕:“自习必须要上吗?”
“别的同学都去,我不好不去。”
“那能不能早点走呢?回去太晚了,路上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妈妈,我会小心的。”
程夕挂了电话,继续给对面的小朋友辅导功课。
她没去上自习,而是找了兼职的家教。周一到周五,晚上七点到九点,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一对一辅导。家长舍得出钱,程夕舍得花心思,小朋友的成绩和她的口碑都很快提升上来,生源也就源源不断了。
她看着慢慢攒起来的小金库,默默计算着离足够支付她出国读研的还差多少。其实差得还不少,程夕想,最好能申请到奖学金,这就意味着她在专业上更要下苦功。
这样一来,她就更忙了。
胡向云和程万里自然不知道她的计划,他们希望程夕毕业后就回家,当个老师或者考个公务员,再本本分分结婚生孩子,一辈子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永远不再走岔路。
至于程朝,只求他不要再和程夕扯上关系,把程家这层薄薄的面子留住。
所以她和程朝总是很巧合地“错过”彼此回家的时间,除了春节能偶尔碰上。
要在众人,尤其是父母面前扮演兄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正常兄妹该有的相处”是什么样子。
哪有什么该有的样子?每一对兄弟姐妹都有各自的相处方式,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最正常的样子。
但这样的想法只能存在于心里,明面上他们只好把对方当作“客人”对待,客客气气总好过被父母怀疑。
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亲近的人总能察觉到,郑集英问她和程朝怎么了。
程夕一边给她锤腿,一边回答:“没怎么呀。”
郑集英摇摇头:“外婆虽然腿不行了,但眼睛还是能看见的,你不要骗我。”
“没骗你,我们没有吵架也没有打架。”
“还敢打架?我昨天也跟他说了,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打他。”
程夕笑着搂住她:“外婆,你真好!”
“光说好,没点表示可不行。”
程夕立刻明白了:“那我帮你掏耳朵!”
晚上,程夕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那是她手伸进轮椅背后的口袋里拿挖耳勺的时候看到的。
盒子打开,是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