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冲程夕使了个眼神，她便走到郑集英身边蹲下。

“外婆，要不要掏耳朵？”

“唔……要的，夕夕好久没给我掏耳朵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挖耳勺，倒像是时刻准备着一样。

程夕扶着她的头转向光线明亮的地方，然后轻轻揪住她的耳朵，再将挖耳勺小心地探进去，郑集英舒服得闭上眼睛，转头就忘了刚刚为何生气。

“还是你手法最舒服，你妈手太重，每次都把我耳朵揪得疼，朝朝就不说了，他没那个耐性，敷衍我两下就结束了。”

“那我以后经常来给你掏耳朵。”

郑集英只浅浅应了一声，她已经歪着头开始打瞌睡了。

天色忽然暗下来，眼看着大雨将至，两人只好等雨停再走。

郑集英睡了，程朝也躺在客厅里铺着的凉席上闭目休息，程夕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看雨，忽然瞥见墙角处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们的家”。

那是小时候和程朝一起玩过家家留下的，她扮妈妈，他扮爸爸，她的兔子玩偶扮女儿。郑集英午睡时，他们也带着“女儿”一起午睡，还要像模像样地给彼此一个“午安吻”。

程夕忍不住笑出来，那时的程朝居然毫无怨言地陪她玩这样幼稚的游戏，换作现在，他肯定一口拒绝。程夕看了看闭着眼的程朝，忽然想重温一下这个小游戏，于是悄悄靠近了他。

“哥哥？”

他似乎已经睡熟了，又似乎是雨声盖住了她的声音，程朝没有应她。

雨丝从门外迸进来，落在她的脚背上，像清凉又温和的刺，程夕缩回脚，又往前挪了挪，跪坐在他身边。

“哥哥？”他是真的睡着了，气息绵长地起伏着。

于是程夕伸出手指，在空中描绘他的轮廓，沿着额头，经过鼻梁，最后落在嘴唇上。

天色更暗了，雨也未停，甚至比先前下得还要更大些，远处阴郁的雷声呜咽着席卷而来。偶有光亮穿透墨灰的天空，转而又被吞噬，明暗交错犹如惶惶的烛火。

程夕的手指流连在他嘴唇上方，仿佛有什么吸引着她要落下去。

她莫名紧张起来，担心他忽然睁眼看到自己的小动作。过往相处的片段轮番上映，像天上翻涌的云互相撞击着，擦出闪电般的火花。

她的手指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去，在程朝唇上点过，便迅速收回。只不过是一瞬的接触，却触电般被麻痹了。

一道惊雷乍起，天色完全暗下去。

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天空仿佛撕开一个口子，程夕心里也撕开一个口子，汹涌而出的情绪被暴雨冲刷得更加清晰。

手指微微颤抖着，她攥起手，指甲陷进手心里，把残存的触感传至全身的感官。那股莫名的紧张褪去外表的包装，显露出真实的情绪，似乎要喷涌而出。

短暂的犹豫后，她忽然俯下身，像是要证实什么似的，亲吻落在程朝的唇边。

初吻会和谁分享？

喜欢的、暗恋的、暧昧的……总归不会是自己的哥哥。

然而程夕却不受控制般将这个吻延长，仅仅是唇瓣相贴，她就感到激动和满足。头顶的悬剑终于落下，幸运地擦着她嵌在脚边。

他们曾亲吻过彼此的额头、眼睛、脸颊，唯独没有亲吻过嘴唇，心照不宣地把它当作禁区，现在禁锢被打破，程夕终于确认被锁住的是什么。

原来那些无名的恼怒、幼稚的报复，都是因为她喜欢程朝。

不是对哥哥的喜欢，是对程朝的喜欢。

她回过神来，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光线太暗，程夕看不清程朝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否感受到自己刚刚逾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