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周末去看望郑集英时,胡向云一边剥蚕豆,一边把吃鸡蛋这件事讲给她听。郑集英却意外地和程朝站在同一条阵线:“她不吃就不吃,你逼她干什么?”
胡向云一愣,抠下来一小块脆生的豆瓣,生硬地卡在指甲缝里:“……我小时候,你不是也不许我剩饭的吗?”
“夕夕是我带大的,她最听话了,你这么多年不在家,不要一回来就要求她这样那样。”
“……知道了。”
胡向云忽然看不清手里的蚕豆,只能凭感觉从中间撅断,再将豆子挤出来。
以前在外打工时,工友们听说是郑集英帮她带孩子,总和她说隔代亲,结果倒真如她们所说的那样。
可是,胡向云无法理解,为什么隔一代可以如此亲密,而她明明是郑集英的女儿,但是比起姐姐和弟弟,却从来得不到母亲的爱和肯定?这迫使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一对儿女身上,期盼他们在郑集英面前足够发光,以此来点亮自己身前的暗地。
程朝已经长成一棵能避风雨的小树,不再需要她的引导,但幸好程夕还可以修枝剪叶,弯曲定型,养成一株供人欣赏的盆景。
这年夏天,程朝、程夕和奚冉都各自顺利毕业,喜悦尚未被充分享受,意料之外的事情接踵而至。
先是项磊的爷爷病重去世,他失去了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紧接着奚冉久居船上的父母终于生下一个男孩,而她是全家最后一个知道的。
如果说这两件事只是永安镇上最寻常不过的一件谈资,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则在人们口中编演出了无数版本,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项磊和奚冉“不见”了。
所谓不见了,就是跑了,更书面一些的语言,就是私奔了。
他们的离开如此突然和决绝,甚至连程朝和程夕也联系不上他们,只好给他们留言,期待他们看到时能报个平安。
两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人们的闲谈中化别有深意的笑容和眼神。而他们的家人,如果还能称得上是家人的话,竟从没动过寻找他们的心思,所以很快,他们就沦为一桩隐晦秘事里的模糊背影。
八月下旬,轮到程朝离开了,他要去参加军训。从家里到学校坐车要四十分钟,他选择了住校。
程夕盘腿坐在地板上,半个身子趴在行李箱上:“哥哥,你晚一天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