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的身体底子非常好,不出十天就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不过他被吴邪“圈禁”在房里,半步都不许出去,生怕他出去吃进了风,肺又要出毛病了。对此,张起灵很坦然的接受了吴邪霸道的安排,心安理得甚至有些乐在其中的享受着吴邪寸步不离的照顾。他这次受伤之后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吴邪对他态度的转变,至少不会再刻意躲避他,有时候还会自然地提起自己在这十年间发生的一些事。这在从前,他是连问都不敢问,连想都不敢想的。
张起灵心里欢喜,但是脸上还是冷冷淡淡的。他一如既往的沉默,但是吴邪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每一次他总会懊恼为什么吴邪只说那么一点。关于吴邪的一切还有这十年间他发生的所有事,他想知道,他全部都很想知道。
他看得出今时不同往日,这两天王盟总是不断的来找吴邪,多半还是为了杭州总盘的生意。吴邪不可能一直待在徐州,杭州的生意他和王盟都不在已经乱了套。张起灵看得出他心里很担心,可是他却一句话也没有对自己提。
既然有些事他不愿意说,那么就只能由自己来说。张起灵看着吴邪心无旁骛地坐在一旁剥着荔枝,皱了皱眉,“吴邪”两字刚刚说出口就被他的荔枝塞住了嘴。吴邪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想劝自己回去。见状,张起灵牵了牵嘴角,吐了荔枝核,淡淡地说了一句,“很甜。”
三天后,吴邪还是带着张起灵回了杭州。王盟带着人先行一步,他一个人照顾着张起灵在后面慢慢地跟着,就怕舟车劳顿使他的病情反复。张起灵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对于吴邪的大惊小怪他不以为然,但是他也没有拒绝。
他们比王盟晚到了整整三天,七月初的杭州刚刚出梅,天气渐渐地热了,吴邪担心他身上的伤,特意让他搬来自己的屋子同住。
所有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两人同吃同住的时光。
吴邪一如往常地早起,坐在书桌前翻着他的德语书,一旁那台解雨臣送来作为嫁妆的收音机开得很轻。他没有留意到张起灵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悄悄为他拧响了音量。
“啊!小哥!抱歉,我吵醒你了吗?”
张起灵摇摇头,看了看吴邪,解下自己的披肩围在了他身上,“晨雾深重,小心伤风。今天还是和王盟去潘鑫记喝茶?”
吴邪刚要开口,只听收音机里传来了字正腔圆的女声,“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八日晨,日本陆军步兵第一连包围卢沟桥,炮轰宛平城……”蓦地,张起灵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两人同时都沉默地静静听着,这段新闻过去良久,两人四目相对神色都显得很凝重。吴邪缓缓地开口,只说了三个字,“不去了。”
从这一天、这一段广播起,两个人平静的生活算是彻底被搅乱了。
吴邪再也不去潘鑫记喝茶了,但他却几乎每天都不在家。盘口的生意虽然还在继续做,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没那个心思管了。各地的盘口如今都变成了消息传递站,一有风吹草,战局胜败,就会立刻送来临安。而张起灵更是日日北望,终日沉默。
这半个月来,两人之间竟生出了奇怪的默契。吴邪白天千方百计地打听北面的战情,晚上总会点上一盏油灯,与张起灵相对而坐分析这场冲突。吴邪相比较而言更加乐观,觉得这也许和当年的九一八没什么两样,但张起灵却坚持日本人定会大举侵略。当年关外还有东北军以作屏障,但如今日军入关并无阻拦,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他们盘踞在东北,休养生息,所有的准备都积累的差不多了,眼下公然找借口挑衅必然不会就此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