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悄摸声儿麻溜地就结了婚,连席都没办一桌。

她男人长得虽然一般,还有点黑,起码人个子还是够的。听说是个货车司机,经常在外跑运输。

有人见过她男人到她店里帮忙,人瞧着不坏。

不知是两人八字犯冲,还是那男人命薄,结婚没多久就出车祸死了。

那阵子,那家按摩店关了一个月,门前的白布就挂了一个月。

等大家再见到那女人的时候,她又跟没事人似的了,仿佛死的不是她丈夫。

有的姑婆媳妇都在背后说那女人心硬,说到底就几个月能有多深的感情?

也有同情理解她的,男人一撒手倒是死逑了,活着的人心要不硬,那倒没法活了。

焦荣是有点喜欢那个新来的领居了。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

他正在店门外的空地上洗车,就看到有卡车来来回回地往里开,像是在搬东西。

这条街平时有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不出两天就传遍了。突然新搬进来个铺子,凑热闹的人挺多。

焦荣看见一个穿着牛仔裤和灰色短袖的女人,女人在指挥搬运师傅往里抬东西。辫子利落地盘在脑后,戴着双手套,不时帮着搭把手搬东西。

有人问她:“这是要开什么店啊?”

她笑着说:“理疗店。做推拿,针灸之类的。”

焦荣的店就在路口,进出老街都得过他那儿。那个女人注意到他那特别的店面招牌,多看了几眼,见到焦荣在看她,大方地朝他笑着打招呼:

“你好,我叫蓝玫。蓝色的蓝,玫瑰花的玫。”

“这两天刚搬到老街,以后多多关照啊。”

焦荣听到心跳加快的声音。

她的店开业的时候,老街的街坊都去捧场。那女人说话做事真有一套。

秋天的时候,又看到理疗店口有几个人在忙活着做工,和水泥、砌砖、贴瓷砖。

没几天,两排花坛砌起来了。

过了阵子,花坛里栽上了两排带枝叶的花苗,不知道是什么花。

她总是待在她的店里,不常出来扯闲篇,不像许多老街的老店主,空闲没客人的时候喜欢聚在一起打牌聊天。

老街冬天最常见的场景就是那几个店门前的炭火盆围的三五个女人,嗑着瓜子不时发出隐秘又尖利的阵阵笑声。

焦荣洗车的地点变了。

他现在总是在店门口街角处大柳树的下边洗摩托车,原先的水管不够长,他又接了一截。

站在这个位置,能一眼看到里面整条老街。

瞧他洗车时的仔细劲头,都恨不得把车子擦得反光。

第二年春天,她店门口的两丛花开了。

是月季花,还挺好看。

蓝玫结婚的那两天,焦荣也收到了她散的喜糖。

整条街的人都吃上了那个漂亮老板娘的喜糖。

有人问她怎么不办席?她说:他们都没什么亲人,办不办都是一样的。

就有人议论了,听说那个男的是二婚,估计蓝玫怕是也不好意思办席。

焦荣把那小袋喜糖扔到垃圾堆里,和着盒饭垃圾跟烂水果塑料盒一起,被垃圾车一块拉走了。

他把他那辆黑色的摩托车挪进店里。

过几天,店里新来的学徒问他,怎么今天不洗车了。

那个十几岁的憨不愣登黄毛小子莫名其妙被老板臭骂了一顿,差点被骂哭了。

而那大柳树脚下只干燥了不到一个月,然后就又湿哒哒的了。

焦荣轻松地吹着口哨,在店门口擦洗他的摩托车,本就一尘不染的油箱更加锃光瓦亮,能当镜子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