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这种时候,萧权川会在南书?房埋头批阅奏折,抑或是单独面见朝臣商议要事。

然而?,姜妄南去到时,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书?案上,成堆成堆的折子犹如发生过泥石流的大山,滑得满地都是。

姜妄南心猜,萧权川应是去了别的地方处理?政事,他哭了一场,又晃着轿子大老远过来,身子有?些吃不消,便在书?房里乖乖等他心爱的夫君。

闲来无事,感觉必须要为他夫君做点什么,他便蹲下收拾一塌糊涂的奏折,整整齐齐摆好,萧权川回来看到他这般懂事,应该会开心一点吧。

不一会儿,一卷明黄圣旨混在折子里,他顺手拿了出来,一不小心,圣旨由上而?下滚了开来,上面有?几行隽秀的行书?字体,那是萧权川的字迹。

他一下子就撇到“毒尸”二字,心想,难道?夫君想到别的办法?了?

眸子登时跃起一阵欢喜,他连忙拿起细看。

不曾想,这一看,改变了他下半生的轨迹。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圣旨那金黄色的绸缎上,然而?,他泛白的指尖却钻进一股寒意。

“朕闻国运兴衰,系于民心;民心向背,关乎社稷。近月以来,朝野内外,风波迭起,百姓愁云满布,朕心亦为之牵动。”

“为解万民之忧,安四海之心,朕深思熟虑,采纳众卿家之意见,待良嫔姜氏足月生产后,交出骨血,以彰显朕之大公,护住祖宗之江山。”

他的目光在字里行间?徘徊,雀跃不已的心跳渐渐沦为一片荒芜的死寂,扬起的唇角不知?不觉抿成一条线,他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末尾,一个四四方方的玉玺红印明晃晃照进他眼里,犹如一把剔骨刀,直直刺进他心口,又恶作剧转圈似的剜他血肉。

不过,好像没那么疼了。

俄而?,他缓缓抬起眼皮,历来明亮如昼的眸光变得黯淡不已,甚至还泛起一阵淡淡的死气。

沉甸甸的圣旨从手中坠落,他眼眶微红,本想悲伤痛哭,谁知?,嘴角却扬起来,笑了笑。

终究还是他妄想了。

萧权川苦心经营的江山社稷,离不开文?武百官的支持与配合,更离不开千千万万的百姓,可?是,没了他一人,又有?何损失?

更何况,他这个人每天只会吃吃喝喝,撒娇邀宠,萧权川弃了他,跟弃一只猫有?区别吗?

姜妄南吸了吸鼻子,卷好圣旨放在桌面上,继续拾掇散落一地的折子,他耳边似乎响起萧权川说?的一句又一句熨帖话

“相信为夫。”

“我喜欢南南。”

“为夫怎会欺骗南南?”

“南南在朕这里,做什么都可?以。”

“为夫不会把你和孩子交出去的。”

“为夫不能失去你们!”

……

屁话,全?是屁话。

何全?在南书?房门外候着,没多久,门轧轧而?开。

姜妄南缓缓走?了出来,抬头望着晴朗的天气,有?气无力道?:“天气不错,何全?,去找个红色的蝴蝶风筝来吧。”

风筝在翊坤宫屋檐上飘荡了不一会儿,何全?躬身低眉走?来:“启禀娘娘,唐夫人求见。”

姜妄南立马放下手中的线,接过帕子擦擦湿润的眼角:“快传。”

“是。”

牧黎白身后跟着一侍从,含笑作揖:“参见娘娘。”

姜妄南忙托起他手臂:“免礼,牧兄不必同我客气。”

“多谢姜兄。”

“在下入宫没有?熟人,实在烦闷得很,又来叨扰姜兄了。”说?着,牧黎白眼神不动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