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祐被程明昱折断了一根手指,脊背撞在石阶上,疼得他额尖细汗直冒,直打哆嗦,他顾不上伤势,忍痛抬起?龟裂般的双目,视线如刀直碓上来,
“是你?”
程明昱面无表情看着他,语气平稳依旧,“从此时?此刻起?,安安与你再无任何瓜葛,你若再出言不逊,滚出程家?。”
“呵...”程明祐扶着台阶慢慢直起?身,步子?踉跄来到?程明昱跟前,他借着一步台阶与程明昱目光直挺挺接上,齿尖仿若要咬出一丝血来,眯起?眼,满嘴嘲讽,“我滚出程家??”
“程明昱,我以?为你会觉得对?不住我!”
程明昱脸上掀不起?丝毫情绪,“没有任何人对?不住你,你出事的消息传来,你的母亲和你的妻子?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而你躺在边塞草原醉生梦死,你有足足一年时?间递个消息回来,那时?你做什么去了?”
“我没有!”这才是程明祐后来每每想起?最懊悔的事,
他忽然咆哮起?来,“我不知我出现在朝廷牺牲官员的名录中,我以?为....”
程明昱无情地打断他,“每位出征官员身上均佩戴符牌,而你的符牌落在战场,打扫战场的将士当然将你列入阵亡之列。你的符牌不在身上,你自个儿?不知道吗?”
程明祐哑口无言。其实他也曾递过消息的,只可?惜那消息不知为何不曾送入京城。
可?也仅仅是一瞬的黯然,他又跟发燥的狮子?,朝着程明昱吼道,
“程明昱,枉你为族长,享誉四海,你也觊觎芙儿?美色,将她霸占....”
“住口!”
老太太颤抖着身勠力一喝,眼神死死盯着程明祐,十分失望道,
“此事,无关?明昱,也无关?芙儿?,一切错皆在我,皆是我一人所谋!”
程明祐难道就不恨他母亲吗,他恨得咬牙切齿,打台阶奔下?来,双手拽着老太太的胳膊,摇晃道,
“对?,你为什么要逼芙儿?做这样的事?你不逼她,她不会死,您就不能等等我?等个两?三年!”
老太太大约是气昏了头,抬手又是一巴掌抽在程明祐面颊,
“你放肆!”
程明祐被她打懵了,酒劲也醒了过来,愣愣不吱声。
老太太用了这一番力气,已是身心疲惫,剧烈喘气,
“你以?为我不想等?”
她颤颤巍巍拄着拐杖往里走,挨着议事厅西面的圈椅坐下?,众人跟了进去,或战或坐,聚了一厅人。
老太太满目灰槁,接着道,“从你战死的消息传回来,我和芙儿?婆媳俩日日相对?抹泪,她总是不信,隔两?日便去香山寺给你祈福,我也总觉得我儿?子?还活着,不愿给你办丧事,可?一月过去,两?月过去,最后等来朝廷的抚恤银子?,连伤兵都运回京城了,我的儿?却死在战场,灰飞烟灭....”
老太太想到?这里痛不欲生。
“你爹爹没什么出息,素日在族中被人欺负,又死的早,我一人拉扯大你们三个孩子?,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你兄长资质平平,你三弟至今不曾考上科举,唯有你,是我们四房唯一的进士,我所有指望都在你身上,而你却死了,我怎么能接受啊?”
她弯下?腰艰难地用袖口拭擦眼泪,“我想给你留个后,倘若将来,朝廷看着你战死的份上也能优待孩子?,过继自然是个不错的法子?,可?你十三叔家?的情形你也知道,他那个小儿?子?早逝,后来过继个孙子?,三岁大的孩子?后来养熟了吗?明面上占着你十三叔家?的产业,私下?却贴补自己亲娘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二来,你大哥当时?也没生儿?子?,我去哪过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