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单人沙发落座,“你了解老顾,平日舞刀弄枪惯了,只知过五关斩六将,他曾卧底十年,我也提心吊胆十年,总是绷着神经,他工作上一有风吹草动,我就忍不住要去打听,生怕出事,又得赴一线跟那些不要命的拼命。”

男人点头,音量不高不低,“我理解。”

“别的不多说,我去叫老顾,你喝茶。”

杨秀刚走进卧室,顾彦平鼾声骤停,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做卧底留下的后遗症,看似睡得酣,实则没卸下精神,她早已习惯,“庭宗在客厅。”

顾彦平披上外套,走出门,“你来是为私事还是公事?”

季庭宗似笑非笑,装不懂,“哪有私事。”

“你跟胡蝶…”

刚开了个头,他抬手打断,“为蓝玉县的事。”

顾彦平正色,摸过他的烟盒,点了根,“厅里已经增派人手,蓝玉县地势复杂,挖出的几处隐蔽自建房都翻了个底朝天,若是逃到深山野林,逮起来够呛。”

烟不够烈,顾彦平抽得很快,“周一我作汇报,你何必来这一趟。”

他中指弹了一下,烟灰掉在一封空文件袋上,牛皮纸烧得焦黑,“我先摸清情况,上头询问,好有个答复。”

顾彦平眉头一皱,“书记什么态度?”

季庭宗指节叩击茶杯壁边缘,一下下脆响,气氛诡异,“摔了杯子,没见书记发这么大火,走马上任第一年,大刀阔斧改革蓝玉县,成果斐然,势头冷却做了调查,上报的年度指标五六成全是谎报,虚假繁荣。”

官场爬高,得先学会咽下脸色。

他服务于省一把手,对上级的指示,行为都要琢磨,力所能及冲锋陷阵,适时适度排忧解难,过头了,危机全被自己解除了,会显得领导没能力。

顾彦平嘬牙花,“够棘手的,我让我的人加紧收网。”

厨房传来菜刀剁案板的声音,杨秀又盛出来一只果盘,见季庭宗起身,扣好风衣扣,准备离开的架势,“你不留下吃晚饭?街口新开了家酱卤,味道很正宗,我现在下去买。”

“嫂子不麻烦,我晚上约了人。”

顾彦平送他出门,视线扫过地上大包小包,准备让他拿回去,季庭宗早已果断下了楼。

黄桥溜号子,去街边吃了碗卤煮,时间捏得刚好,男人上车时,车还未熄火,黄桥问,“秘书长,回省办公厅?”

他嗯,途中给省宣传部拨去电话,提醒任何关于蓝玉县的报道,各电视台,报社,都要避重就轻,绝不能造成舆论压力。

韩珍身着酒红色旗袍,胸前一朵硕大白牡丹,临街站在路口,似一抹艳魂。

颜姐新提了一辆宝蓝色卡宴,降下车窗,“珍珍上车,我送你。”

“我在等人。”

话音刚落,奥迪泊在长坡下,车牌她眼熟,韩珍一指,眼睛亮盈盈的,“来了。”

颜姐支着胳臂,半个脑袋探出车窗,仔细打量车里走下来的男人,约摸三十多岁,身材挺拔结实,鼻梁高耸,绝非当下盛行的惊艳俊美,独有的英朗魅力,相当耐看。

季庭宗噙着笑注视她,“等久了。”

韩珍顺着他的话,发小牢骚,“是啊,你怎么才来,我等半小时了。”

“嗓子怎么哑了?”

广河集团大公子订婚排面盛大,会场两百多坪,宾客盈门,后半段音响放声出故障,韩珍靠着原声硬撑下来的。

“常有的事。”她摸出包里鼓囊囊的信封,“想吃什么?我请客。”

季庭宗左手搭上方向盘,瞥一眼,“有多少?”

“六万八。”

男人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