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珍淡淡笑,“是他毛遂自荐的,小朋友胆大心细,有母亲的功劳。”

提起瘫痪的小妹,老雷顷刻愁容满面,索性略过不谈,“要不是你们电视台来县里,当时引起足够的重视,学校补发了拖欠的两个月工资,怕老师们不满,集体要闹上电视。”

她疑惑,“学校待遇也不好吗?”

老雷冷哼一声,气愤撂下水杯,水渍漾出蔓延一滩,“曹平叁番五次喊口号招资引资,叁年脱贫,但那些钱,只听过,没见过,省里下拨的扶贫款,社会的慈善募捐,早被机构内部和政府层层贪腐,兽走留皮,揣进了他们自己的兜里。”

他话里话外,将脱贫大县贬得一文不值。

韩珍皱眉,“两年前蓝玉县脱贫改革的报道,铺天盖地,称发放过几十万物资,铺路设桥,扩建学校医院,是镜前作秀?”

“说作秀都轻了。”老雷无奈苦笑,“为了能虚开发票,他们用物资抵现金,做阴阳合同,至于那些工程,不过是曹平手心朝上,向省里要钱的幌子,目的是想多榨油水,究竟何年何月能建成,估计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有二十来万现金是来源于民众的自发捐款,但对一个贫困大县,根本无济于事。”

韩珍挺直背,深吸口气,“为什么当时不把这些事告诉记者?”

“说过,没人信,媒体也被干预和操控。”老雷愈发激动,口沫横飞的,“曹平还敢舔着脸上诉,说娱乐城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集资造福社会,他贪得无厌,没下线的嘴脸,判死刑简直是活该!一粒枪子儿便宜他了!”

韩珍震得没出声,望向刘峰。

采访大纲是何昭拟的。

他无论气质,还是待人,春风明月似的和煦。

提问却有反差,利刃般犀利。

内容与老雷私下沟通过,他接受。

不需过多引导,心甘情愿吐露。

刘峰迟疑一会儿,打手势,让她继续。

韩珍扭头,眼神澄澈,“金翠湖娱乐城内幕,你知情吗?”

老雷没料到,“你们查到了娱乐城?”

她点头,“做过暗访。”

他神情越发不忿,“曹平能在蓝玉县只手遮天,得风得雨,是背后靠山够硬,见风使舵,愿意卖他面子的人物自然也多,娱乐城老板是他以前的司机,其他合伙人跟市里…”

“先暂停”

何昭伫立在门口,拎着果饮和蛋糕。

“头儿,访到紧要关头了。”

他睨一眼,表情沉郁。

刘峰只好按要求,关闭摄制机器,顺手接过纸袋。

老雷站起,“怎么不访了?”

何昭单独分给韩珍一杯蜜桃牛乳,“这屋空调不太制冷,休息会儿。”

“医院不能离人,别耽搁时间,韩主播咱们…”

老雷见过无数蜂拥而上,狂热的记者。

但能敞开说尽蓝玉县所见所闻的憋闷,只有现在。

往日遭到的全是质疑,不解,恐惧。

他豁出去了。

何昭斩钉截铁,“采访到此为止。”

老雷一愣,“何主播?”

“头儿,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到此为止,是不是太可惜。”

他压低声警告,“我能扛着压力背处分,你也脸皮厚,韩珍呢?”

刘峰听出他意思了,这采访十有八九播不出去,或者播,也跟暗访报道一样,会掐头去尾。

他扭头,“老雷先生我送你回医院。”

跟在何昭身后,韩珍胃不舒服,一路没说话。

到停车坪,午后洒落的阳光,灼白刺眼。

“我送你?”

韩珍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