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划过蜡黄的脸颊，消失在空空荡荡的衣服下，她悄悄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下一刻，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惧的东西一般，整个人往宋春梅身上缩去。

宋春梅感受到身边传来的触感，强压下心底的酸楚，她蹲下身子轻轻抱住小芸，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对不起你怎么了。”石浩气的声音很冲，脸上的愧疚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冷漠的脸颊隐隐带着一丝颠狂，“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在乡下能安稳到现在？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有机会参加高考？如果不是我，你早就不知道被人栓在那个黑屋子里了。”

虽然石浩气所在的村子并没有把人栓在黑屋子里的，但就在离他们没多远的另一个村子，那里比他们石家村要穷很多，别说年轻的姑娘了就是离过婚的妇人都不愿意嫁到那里去，所以那个村子老光棍多得不行，为了讨媳妇无所不用其极，据他所知，就有不少年轻女人被骗过去关起来的，当时宋春梅在下乡的知青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还真有老光棍看上宋春梅的，只是被他先下手了而已。

石浩气不忿的声音继续传来：“什么为了放弃回城，什么辅导我高考，别说得这么伟大，如果你家真的那么有本事，为什么不能把我一起带到城里，为什么不能在城里也给我找一个份工作。没本事就别把什么屎盘子都往我头上扣，说什么辅导我高考，那怎么你自己考上京大了，我只能上这么一个破学校！”

“宋春梅，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我告诉你，我现在肯要你，你就该去烧高香了，你少TM的来烦我，带着你的拖油瓶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石浩气一股脑把心里的不爽发泄出来，原本还算清秀的五官早已面目狰狞。

“还有，下个月我要买新衣服，记得给老子送20块钱过来，真TM的晦气。”石浩气吐了一口唾沫，看也不看宋春梅母子一眼，踩着重重的步伐离开了。

宋春梅不可思议地抬起头，那个她无比熟悉的背影，此刻却让她感到陌生，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树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宋春梅的心里却像是被乌云笼罩，看不到一丝光亮。

林夏和关胜楠一前一后，静静地站在阳光下，看着那对伤心绝望的母女，不知道她们在这里站了多久。

半晌，她微微叹了口气，抬起脚，一步一步，踩在被树荫遮挡的土地上。

“能站起来吗？”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道春风，温柔地抚过宋春梅的心脏。

宋春梅愣愣地看着这个年轻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女人，就好像一个人孤独的在黑暗里不知走了多长的岁月，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这个女人的话，但本能地抱着石小芸站了起来。

林夏伸手把她手里的石小芸接了过去，宋春梅没有反抗，石小芸只迟疑了一瞬，就伸出了双手。

“吃过早饭了吗？”她问。

宋春梅本能的摇头，此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跟上。”

林夏说完，抱着石小芸率先迈开腿，她身侧的关胜楠看了宋春梅一眼，立马跟了上去，她想接过林夏手里的石小芸，可石小芸却一把搂住了林夏的脖子，脸颊死死地贴在林夏的脖颈上，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没事，我抱着吧。”林夏轻轻拍了拍石小芸的背，示意她放松，然后又对关胜楠摇了摇头。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直到宋春梅功成名就，直到她弥留之际，脑子里都还很清晰得记得这一个场景，这个她一生追随的老板，穿过马路，绕过矮树丛，走过斑驳的树林，站到了她的面前，带着她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