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完颜宗璞,你真可悲。”赵时微沉默许久才轻吐出这句话,随即示意侍女推她回房间。

“可悲......”完颜宗璞暗自念叨着这两个字,离开的背影像极了一条失意落魄的流浪狗。

赵时微这个晚上梦见了赵清菡,她一袭素衣站在城墙上,望着南方,无悲无喜,纵身一跃恍若蝴蝶。还有赵云玦,浑身血污,死不瞑目的看着宫门的方向。还有父皇、百官、六宫妃嫔、将士百姓......很多很多张脸,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一一在她眼前浮现,恐惧的、憎恶的、麻木的、愤怒的......千姿百态。她惊醒后再难入睡,只觉得这座皇宫冷的让人后背发凉。

赵时微唯一一次出门,是去慈恩寺。罗鸠的生辰到了,她去给他供一盏灯,念经祈福。赵时微住在赵清菡曾住过的房间里,心中五味杂陈。不禁思量,在这里的好几年,她在想些什么呢?二人较劲了那么多年,如今只剩赵时微一人站在这片物是人非的土地上时,心里空落落的,隐隐有些难过。

完颜宗璞突然病了,发热不止。已有好几波奴才前来禀告,无一不是暗示她去瞧瞧。赵时微置若罔闻,索性关上了咸福宫的门。

第二日深夜,赵时微睡着后感觉似乎身边有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完颜宗璞。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打量,脸色不佳,身上尚在发汗,确实是病了。听他呼吸渐渐平稳,赵时微又侧过身去,正准备闭眼继续睡时,身后闷闷的声音传来,“你真狠心。”语气中有些责怪,又有些无奈和痛心。

赵时微背僵了一瞬,随即闭眼开始酝酿睡意。许久过去,也未能入眠。完颜宗璞睡的不安分又一直发热,赵时微只得起床,端来水给他略擦了擦。夜很长,赵时微坐在榻边,想起那时候和赵祈安挨饿受冻的日子,那时候也是一样的感觉漫长。

第七年隆冬,赵时微听说明年开春后,关嘉越会作为使者访金。她暗自期待着,日日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临近年关,完颜宗璞又是大赦又是重赏,说是祈福,望来年诸事顺宜。汴梁城里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不过半年光景,就没有丝毫当初的亡国气象,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大概懂得往前走的人才过得好这一生吧。除夕夜宫宴盛大,人声鼎沸,烟火璀璨,也没能驱除赵时微身上的沉寂和苍凉。

宫人私底下没少悄悄议论过这位奇怪的可敦,已亡北宋的昭宁公主,南宋昭宁帝的孪生妹妹,手脚全废,偏居一隅,鲜少露面,死气沉沉……可惜赵时微已不是刚到女真时的赵时微了,随他们议论去吧,她都不在乎,无所谓。

赵时微终究没能盼到关嘉越,她于立春前一天病逝。

完颜宗璞哭着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抓住她正渐渐消逝的生命。

“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都答应你,你好起来行吗?”

赵时微摇摇头,“我太累了。”她声音微弱,“我不要下葬,烧成灰后,将我和罗鸠放在一起,等以后,会有人来接我回家。”她一直都相信,不管是赵祈安,还是叶寒舟,终此一生也会做到。所以不论生死,她都会等。

“你就什么都不给我留吗?”这一两年,他努力收起戾气和阴毒,学着包容、忍让以及爱,但仍是求而不得。“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何你总是心心念念着回家?这里不是家吗?你我夫妻在一起不是家吗?”他有些哽咽,“我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想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我错了吗?”

赵时微落下泪来,“怪只怪,一开始,我们就没走在同一条路上。”她叹了口气,最后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罗鸠口中那个想做阿幸的小小稚童。

“你恨我吗?”完颜宗璞良久问出这句一直不敢问的话。他自然知道她的恨,所以他其实问的是,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