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洪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脸都快气红了，你你你的说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蹦不出来。

他只是在背后骂了几句程妄言是狗仔，怎么就延伸到精神损失费了？就算传出去又怎么样，犯得着扯什么私了吗？

满口胡言乱语！

沈建洪气得胸口都隐隐泛疼。

偏偏程妄言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桌前，一只手背在身后，如青竹般亭亭，笑吟吟地看着他。

谩骂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沈建洪突然瞄到了男人纸上写的字。

私。

程妄言说的是私了。

沈建洪却想到了自已的那位私生子。

刹那间，被怒火蒙蔽的脑子清醒下来。

他不能撕破脸。

要是撕破脸程妄言把自已小儿子的事情告诉李家怎么办。

衡量片刻，沈建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面带狼狈地问：“你想要多少？”

他自已的小金库还剩下一些积蓄，只希望程妄言别狮子大开口。

“不多。”对上沈建洪警惕的目光，程妄言含笑摇了摇头，手指在桌面轻敲一下，“我只要沈老板月牙湖的那块地皮。”

“不可能！”沈建洪想也不想道：“绝对不可能！”

那是他砸了几乎全部积蓄才争到的一块地，是他让沈家更上一层楼的筹码，怎么可能轻易让程妄言夺走。

“我以为沈老板是聪明人。”程妄言遗憾道：“没想到你还是看不清形势。”

“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沈老板拿到这块地皮是想让沈家在和阳市更加稳固。”站累了，程妄言懒洋洋地坐回椅子上，“可沈家要是不存在了，你那块地皮拿着还能干什么？”

什么叫沈家不存在了？

沈建洪被这句话震得往后退一步。

“我听说李家千金长相绝色，因为是老来得女，更是备受李家宠爱，只是这性格”程妄言点到为止，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她要是知道你在外边还养了一个，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沈建洪虽然蠢笨，但他是体会过自已老婆刁蛮任性的性格的。

从前的感情早就随着时光消逝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有沈昌胜这个儿子，再加上沈建洪事事顺着她，她说不定早就离婚了。

但凡她要是知道沈建洪外边还有一个，第一选择肯定是毫不留情地抛弃沈建洪，顺便拿出轨的事情做文章，将整个沈家都夺过去。

毕竟在她心里，沈家就该是沈昌胜的，而现在的沈家属于苟延残喘，根本经不起李家的打压。

“说不准月牙湖那块儿倒是不错的墓地。”

程妄言懒散的声音如同雷鸣在沈建洪耳边炸起，把他从可怕的臆想里拽出。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往天灵盖上窜，沈建洪再次看向椅子上的男人。

他手捻佛珠，眼眸微弯，虹膜在灯光下隐隐呈墨绿色，衣衫上的老虎刺绣不知是用了什么丝线，瞳孔也是墨绿色，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泛着冷光，同程妄言的模样诡异地交叠在一起，像是要活着跳出来食人一般。

但沈建洪知道。

在这间房里，吃人的从来不是老虎，而是桌后笑里藏刀的黑发男人。

“沈老板。”

程妄言悠悠地暗示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

“好。”

过了漫长的几分钟，沈建洪终于颤抖着发出了声音。

“这地我给你。”

话说完，他脊背弯了下来，看起来多了几分老态。

“就知道沈老板是爽快人。”程妄言笑起来，轻拍了下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