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珠闻言冷哼一声道:“正是?往日在此当?官之人都是?些软骨头?,才纵容这尤贼嚣张至此!真要硬碰硬,我不信那些人会拿尤氏一族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善仪听着,在心里道,便?是?这硬碰硬最为难得。换作?一般人,纵然不见血,一见那尤氏捧到跟前的金银膝盖也就软了,说?不能还凑上去讨好?呢。
善仪见多了那些世?代?官宦,领朝廷俸禄,受万民供养,却取笑于民。不说?什么心系天下,才高八斗,在贵族公子里边儿要找个不行那男盗女娼之事的干净人都难!
善仪道:“如今抄了尤家,就算那上头?的什么大爷二爷回来,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东山再起?,大人可暂且放心了。”
他是?见赵宝珠连日辛苦,便?说?出这话,谁知赵宝珠听了猛地转过头?来,高挑起?眉梢:“谁说?我还要让他们回来?”
善仪闻言一愣。遂见赵宝珠眼中?寒光闪烁,缓缓道:
“我既出手,就没有不斩草除根的道理!这一窝尤贼太过歹毒,若放任他们回来,作?孽只是?迟早的事,不若快刀斩乱麻。再说?本县百姓有人命在他们手上的可只一户两户?杀人者人恒杀之,若留他们活着,这世?上焉有王法?”
善仪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拧眉道:“听闻那尤二是?个心狠手毒的,他远去行商,身?边必有不少人马,想来是?不好?对付。”
赵宝珠闻言,缓缓舒了口气?,道:“此事我已知晓,就算是?虎毒也尚且不食子,再是?丧尽天良之人也有弱点。现今他全家都捏在我手上,还愁没有法子对付他?”
善仪闻言,眉眼微微一动,知道赵宝珠心里已有了计较,叹道:“大人之行思,真乃常人所不能及。”
说?罢,他顿了顿,又?道:“大人一嗔一怒。皆系于百姓,令人钦佩,可大人也要顾忌自己的前途才是?。一两个贼人杀了便?杀了,可古话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大人如此行事,不知青州上头?的那位知府大人怎么想。”
见善仪面露忧色,赵宝珠却是?笑了笑,道:“那知府是?个酒囊饭袋,贪赃污秽之徒,我自第一日便?知晓。世?上难有两全法,我既下了决心要整治尤家,便?必定与他势不两立,不过我也不怕他,他为牟利与尤家官商勾结,私自篡改税法,早已犯了重罪。我已将罪名悉数拟了出来,只待尤家历年的账目清点干净,立即便?上交巡抚!”
善仪闻言一怔,他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一手,赵宝珠这是?直接跳过了州府一级,将尤氏之罪捅到了巡抚上边儿。巡抚有总管州县之权,还可以直谏中?央,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然善仪细细想了一圈,还是?觉得不妥:“这巡抚大人日理万机,若是?有什么错漏”
他这话说?的委婉,实就是?不信这些大官儿的为人。若没什么利益关系,又?无是?亲戚血缘,人家为何要为你一个小县令仗义执言?
然而赵宝珠却坚定道:“我虽不曾认识巡抚大人,可我相信当?今圣上之贤明,下边儿的人或有所不察,但巡抚大人乃二品大员,必不会是?那奸诈小人。”
他顿了顿,看向若有所思善仪,笑了笑道:“不怕柳兄笑话,我一无出身?,二无家财,三而少有才学,我这样的人尚且能入三甲,便?证明圣上有公平公正,识人任用之能。若当?今圣上是?个心中?无民的昏君,那我这样的人千百年也不会有出头?之日。”
他这话中?虽有因对皇族的崇拜而夸大的成分,可也是?赵宝珠的的肺腑之言。
善仪闻言沉默良久,遂站起?身?来,朝赵宝珠拱手作?揖道:“大人心性之通透,为人之忠勇,品格之高洁,实在令小人心悦诚服,令我等凡夫俗子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