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喝多了酒耳朵不?好使,被丝竹之声迷了耳音。那貌美丫头?跟戏子见状,已然悄悄退到了一边儿去。满屋的舞女也都不?敢做声。只见那老管事满面灰白,颤声道:“丝、丝厂不?知?怎么烧起了火来,我们得赶紧救火啊三爷!”
这次尤乾是彻底听清了,他霍然站了起来,面上的酒红顿时褪了个干净,抬手指着那老管事颤抖着声音问:“你、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就烧起来了?烧了多少?”
生丝买卖可是尤家的账目上第一号进项。尤家上头?两?位老爷在?时,将这丝厂看的极紧。尤乾再是酒囊饭袋,也知?道这丝厂是万万不?能出事的!这、这不?是刚刚还下着雨吗?怎么会就着了火呢?
老管事也六神无主?,见尤乾的样子,惧怕得声音都低了七分:“不?知?是什么缘故,忽然就烧起来了。因下了雨,周围的山倒是没事,就、就是存放生丝的库房”
哐当一声,尤乾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
桌上的酒菜被他带得摔在?地上,各类瓷盘盅碗全摔在?了地上,酒半数洒在?了他自己身上,一时间?好不?狼狈。
“你……那破荒山关老子屁事!” 尤乾气得面色青白,拿起手边的酒盅往老管事掷去:“快去救火啊!都给我去救火!!”
老管事被吓了一跳,幸而尤乾喝醉了酒手上没力气,杯子没能扔到他头?上。他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外头?叫人去了。
尤乾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此时被酒精浸泡的大脑才开始转动?起来,丝厂离尤家再怎么骑快马也需一刻钟,报信的这么一来回?,再派人过去,厂房估计早都烧空了!
尤乾管着家中的账簿,一想到那些丝值多少钱就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他面色青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瞪着屋内的众美人,神情一改方才的贪欲,可怖如恶鬼:
“都给我滚出去!!” 他扑上前去,将一桌子的酒菜全数扫到了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喊:“快去救火!都给我去救火!!”
舞女们顿时花容失色,伙同着乐师一帮人乌泱泱往外跑。外面院子此时也乱作了一团,整个尤家上下灯火通明,院子里?人头?攒动?,护院全数出动?,将最快的马牵来,拉着一车的水桶往丝厂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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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后,丝厂旁。
赵宝珠等人放了火,便?找了一处偏僻地方,看着远处的山路尽头?渐渐冒出几点?火光,是尤家的人马到了。
而此刻丝厂早已被烧成了空架子。
赵宝珠站在?黑暗中,看到迟迟而来的尤家人,眸中寒光闪烁,冷冷哼了一声:“我竟是高估了他们。”
现?在就算是尤家将火扑灭,那也什么都不?剩了。
赵宝珠远远望见山腰上如长虫般的车马,拉紧了墨林脖子上的缰绳,回?过身看向被善仪钳制住的丝厂厂工,垂下眼道:
“柳兄,可以放开他们了。”
善仪闻言,松开压住厂工肩膀的手,将人向外一推,挽了个剑花收起宝剑,抬头?看向赵宝珠。
此时放火烧丝厂一时已成。但他直觉赵宝珠还有旁的计划,他目光灼灼地望着高高坐于马背上的赵宝珠,便?听闻他向那厂工道:
“还烦请你绕后山领我们到尤家去。” 赵宝珠勾了勾唇,看着满脸惊恐的厂工道:“本?官听闻尤府有一小角门可直通后院,还请你领我们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