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盯着对方瓷白的侧脸看,也会顺着林春笛的手看向外面的景。大抵是他定心不够,眸光一转,又落回原处。

林春笛发现他的视线,并不知道他现在所想,还兴致勃勃把水倒在他手里,直至被亲吻脸颊,才薄红染上耳,眼神润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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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檀阖上眼,任由夹着生凉风的雨丝滚上衣袍、面颈,手则是将拿着的信捏成一团。

来自京城的书信由太子亲笔书写。

自林春笛死后,他一直处于摧心剖肝的状态,整个人随时都像要随着林春笛而去,梦里都是林春笛浮尸水面的场景。

他知道他院子里的仆人私下在讨论他恐活不久了。

他现在还不能顺那些仆人所想,良吉殉主的事蹊跷。

私下给良吉的尸首的仵作告诉他,良吉不是自尽,而是被外人活活掐死的。一个书童无端端被掐死,尸首还被人做了处理,像极了杀人灭口的手法。

林春笛的死恐非自尽,非意外,乃人为。

如果真有凶手,他必须养好身体,回京城把凶手找出来,给林春笛报仇。

回到太学之前,林重檀就听闻宫里的九皇子来太学读书一事。搁在平时,这件事会分走他一点心神,他会思考皇上怎么会突然让久居深宫、体弱多病的九皇子就读太学。

但如今,他心里放不下太多事。

可他未曾想到九皇子的相貌竟跟林春笛长得一模一样。

完全一样的容颜在须臾间麻痹他的所有理智,他只想确定是不是他的小笛又回来了,万一……万一上天可怜他,给他一次机会呢?

林重檀将人拖进假山里,不顾对方的剧烈挣扎褪去其肩头的衣裳。他的目光不断寻找应该出现在锁骨下的红痣,可没有,他没有找到那颗红痣。

最后一次见那颗红痣,是在林春笛的尸首上,他亲自收的尸首上。

希冀化为一场虚幻,只剩无尽的愁与悔。

“抱歉,是我唐突冒犯了。”林重檀竭力站稳身体,手松开被他失礼挟持进假山的人。

那人很生气,却又睁着漂亮的眸问他:“你也觉得我们像吗?”

像,像到他以为是林春笛回来找他了。

可又不像,他的小笛看人总是怯怯的,哪怕发脾气也是虚张声势、色厉内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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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心亭是个不堪套话的,没几句泄露出端倪,但林重檀明白以段心亭的胆子,是不敢大到在京中杀人,他幕后定有人。

为套出这个人,林重檀不得已跟段心亭虚与委蛇,同对方私下见面,允对方亲近。

实则每一次他听到段心亭的声音,看到那张脸,都恨不得掐死对方。在荷花池的那夜,他忍着恶心与杀意,由着段心亭抱着自己腰身。

那个跟林春笛长得一模一样的九皇子骤然出现,他神情憎恶地望着这边,还命人将段心亭丢进荷花池里。

林重檀之前一直以为,是那日他的冒犯惹到这位养尊处优的小皇子,对方才多次刁难他。可现在一看,似乎不是。

他竟从九皇子眼里看出恨、怒、痛和委屈,看他时,还咬着牙。

为何对方要这样看他?

咬牙的样子还那么像林春笛。

林重檀回去对烛坐了一夜,一个极其不可能的可能浮现于心头。

有没有可能他的小笛借尸还魂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猜错,不然他没法解释九皇子那些古怪的行为。

“青虬,白螭,去备车!”林重檀急急从房中走出,外面天色幽蓝,万物静籁,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笑出声,轻语道,“我要去城外的千佛寺还愿。”

一步一步踩上长阶,逢九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