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抬起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后领着众人穿过青石小径。
几人随小童步入厅内,谷夫子正在书案前翻阅书卷,见状起身迎上前。
他须发微白,面容清隽,一看到谢砚礼,面上透出笑意,语气更是熟稔。
“砚礼,我们师徒真是许久未见了。”
谢砚礼俯身行了一礼。
“能见到先生,学生也很高兴。”
这些年,谷夫子早已避世。
他当日成婚,谷夫子也只是遣人送了礼,并未前来。
若不是因为答应了邹家,他也不会前来叨扰。
两人寒暄几句,随后谢砚礼转眸,声音温和道:“先生,这位是我的夫人,秦九微。”
秦九微躬身,姿态端庄,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
“九微见过先生,先生安好。”
谷夫子打量了她片刻,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欣赏,微微颔首道:“夫人不必多礼。”
“这位是邹敬文,家中小辈,有意到书院求学。旁边这位,是我的次子谢景,今日特意随行拜见。”
谢砚礼一一介绍道。
邹敬文的事情,先前谢砚礼送来的书信上已经写明,他也知晓。
谷夫子的目光在邹敬文身上停留一瞬,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邹家子弟向来以武为长,不知你为何想入书院攻读经史?”
临阳邹家出武将,人人皆知。
第406章 被他算到了
邹敬文立刻抬头。
“回先生,家中以武为长固然没错。但我自幼喜爱读书,尤其敬仰先生的学识与为人。”
“能入书院读书,在先生身边受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谷夫子沉思片刻,复又抬头看向他,目光中多了几分考量。
“敬文,学问以明理为先,家世以立身为重。”
“可在当今天下,若有家国之难,伦理之乱,你以为学问究竟为己,为家,还是为天下?”
邹敬文抿了抿唇,“学生以为,学问自是为己,为己方能为家,为家之后方能为天下。”
“家国之难,伦理之乱,若学问能让自己明理,让家庭齐整,自然也会对天下有益。”
谷夫子听完邹敬文的回答,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看向一旁的谢景。
“谢景,在你看来,学问的最终之道,究竟是为己,为家,还是为天下?”
邹敬文一怔,完全没想到夫子会突然问他。
但他没出声,安静听着。
他也想知道谢景的回答,
谢景抬眸,神色一如既往地沉静。
“学问之本在于明理,而明理之道,便是将为己、为家、为天下合而为一。”
他顿了顿,神情愈发专注:“为己者,明志而立德;为家者,传承而齐治;为天下者,弘义而济世。”
“若以学问为明灯,便能引己身不失正途,引家国不失纲常,引天下人不失本心。”
“是故,学问之道,无分为己、为家或为天下,其终极之境,乃是三者共融,相辅相成,至诚至善。”
谢景话音一落,整个屋子,仿佛连呼吸声都止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开口。
谷夫子目光凝在谢景身上,眼中露出一抹赞许的光芒。
静远书院已经很少收学生了。
书院能不经科举,直入仕途,这样一条捷径,让许多富贵人家趋之若鹜,不择手段地想将子弟送入门下。
他和其他夫子们早已不堪其扰。
几年前,他便断了公开招生的念头,随缘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