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绍衡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小官家的绝户女,在当时的太子府里毫不起眼。他的生母命不好,在他四岁的时候染病暴毙,没多久他的外祖父也致仕了。
年幼的赵绍衡成了一个蹴鞠,浑浑噩噩地被太子府里的高位女眷推来推去。也曾有无子的妾室想要养他当作筹码,但没多久就会因为各种事故而被迫放弃抚养权。
直到后来,他迎来了人生的契机。
“九为极数,此子日后必然会有大造化。”
因为一个相士的话,他在六岁的时候被无子的元侧妃抱养。太子妃缠绵病榻多时,元侧妃家世强大,代为执掌中馈已久,俨然是府邸的女主人。可是元侧妃觉得他知事了,养不熟,便一直没有把他记在名下。
作为无宠的太子庶子,赵绍衡曾经辗转于各个庶母之间,小小年纪就已经看遍人间冷暖。
元侧妃是个厉害的,她熬死了太子妃,在太子登基后元侧妃成为了元皇后。
在元皇后的撮合下,他与楼氏女走得很近。楼氏女的母亲是元皇后的胞妹,元皇后极为宠爱这个外甥女。
羽翼未丰,他不得不与那跋扈的女郎虚与委蛇。
那天,楼嘉鱼正缠着他为她摘一朵在御花园湖中心盛开的莲花。御花园的湖水不深,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偏偏楼嘉鱼说划船会伤及莲花根茎,不许他使用舟船。
“九殿下今日若把那朵莲花采摘与阿鱼,阿鱼便信了殿下真心以待。” ? 楼嘉鱼扬眉,挑衅地看向赵绍衡。
少年站在湖边看着她,低眉垂目,满身凌冽。
楼氏势大,楼嘉鱼根本不惧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更何况她是元皇后最喜爱的甥女。
“有劳表兄了。” ? 楼嘉鱼笑容满面,以目光督促他下水。不过是她姨母的棋子,她就是要踩着他,让他知道他们楼家的势不是这么好借的。
赵绍衡敛眸。他为了楼嘉鱼闹出笑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楼氏女磋磨他,本意是为了打压他的锐气。
羽翼未丰,他终究要忍受他人践踏。
“表妹所求,衡自当应。”赵绍衡说道,便在侍从不忍的目光下从容地脱去鞋袜。楼嘉鱼摇着蒲扇,盯着赵绍衡的动作。
赵绍衡一步步地走入湖中,晚秋的湖水冰凉刺骨,但他的眉头不曾皱一下。湖水已经及他腰身,楼嘉鱼脸上的神情愈发得意。
“……阿嫣不知咦,那不是楼家女郎吗?”
赵绍衡转身的时候,远山公主与临川公主正与一名陌生女子向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身为皇室贵胄,赵绍衡看过的美人不知凡几。即使如此,他仍然一眼就注意到那个陌生女子。
京城贵女多是娇弱温婉的形态,如同山水画一样清灵秀美,那女子却截然不同。她身形修长,腰杆笔直,一身银红色的软烟罗尽显潇洒与活力,把身边的两名公主衬托得像是她的陪衬一样。
比起山水画,她像一杠银枪上先声夺人的那抹红缨。
他甚至未看清对方的容貌,就觉得国色理当如此。
“那不是楼氏女郎吗,这是……九弟?”远山公主发出低呼,临川公主则见怪不怪。
京中相传九皇子爱惨了楼氏女,愿意为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楼嘉鱼傲慢地抬起下巴,说:
“臣女见过远山公主与临川公主。不知这位是?”
“楼贵女免礼。这位是渤海王府的郡主,司空氏若嫣。”远山公主并不恼对方无礼的举动,代为引荐。
“原来是司空郡主呀。”楼嘉鱼的姿态摆得很高,没有行礼的意思。司空若嫣看着这个比公主还要跋扈的女郎,不由得笑了。
“远山,你从未与我说这御花园的池水可凫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