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老翁浑浊的双眼变得清明,充满怀念。

“那是一个冬日,万木凋零。那时此地还没有无隐村,阴阳道的邪术士联合他的同道,将我们村人赶到一起。我只有四岁,坐在地上无力地哭喊,看着丹火铺天盖地烧来。”

“就在这时,恩人从天而降。他浑身是伤,一身华袍被血浸透,发冠也被打散。那年他还是个少年,后来我得知他那时才刚过十五岁生辰……”

莺然捧着茶盏认真听。

大花和小黄也扬起小脑袋,听老翁讲述。

唯有徐离陵远眺苍穹,心不在焉。

“那些邪术士对他喊道:莫要多管闲事。”

“恩人彼时也无力多管。他本欲离开,却似乎因为听见我的哭喊,回头看了眼。这一眼,让他终究没能狠下心,折返回来,带着伤将邪术士打跑。”

“之后,恩人将我们带入无隐村,将村人各自送走。唯有我,因为无名无姓无家人,只能留在无隐村……之后他便和我一同住在无隐村。”

“他伤得很重,时常痛苦地在床上打滚,拿头撞墙撞到满脸是血,忍痛咬得口中也全是血。平静下来后,便望着天地出神。”

“我问恩人,可是想家想亲人了?恩人说,他已无家无亲人。”

“我问恩人,是那些追杀你的人害了你全家吗?恩人说,是他的亲人在追杀他。我吃惊地问,为何啊?”

“恩人说,或许,从他出生起,他们便都在等这一天。”

“他们在那年的冬日,以为他庆贺生辰为由,请他回家。往年的生辰,他们都只为他的同胞弟弟庆生,那是他们第一次,要为他庆生。”

“他回家后,弟弟带他去采无及草,却在那片荒野上,遇到了魔。除魔卫道,护佑苍生,是从他出生起,所有人都教导他该做的事。也正因如此,他很小的时候便离了家,与亲人聚少离多。那时候,他亦秉持职责,护他弟弟先走,撑到了救援到来的那一刻。”

“可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他们并不希望他撑下来。他们助了袭击他的魔一臂之力,而他趁乱逃了出来,一路被追杀至此……”

“我那时还太小,不会安慰恩人,也不懂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只知骂那些人都是坏人,请恩人以后和我一起藏在这里生活。这里有山有水风景秀丽,安稳祥和。”

“恩人笑了笑,道,若没有那一遭,他原本便是要来寻我们的。他那会儿在修习阴阳道,这是他唯一不精通的道术,而我们的传承对阴阳道修习大有助益。”

阴阳道……

莺然诧异地瞥了眼徐离陵。

他慢条斯理地饮茶。

“我听了很开心,将我们的传承送给恩人以报答救命之恩。那段时间恩人便在无隐村研习阴阳道。恩人是位真正的天才,过目不忘,通透过人,对道有天生领悟……但没多久,追杀他的人来了。”

老翁眼眸浑浊湿润,望着天,长叹一息,“那天,有个和恩人长得五分相似的少年找到恩人,那是恩人的同胞弟弟。他说他们爹娘已联合各方要来围剿恩人,他要带恩人逃走。恩人有所迟疑,但恩人弟弟是恩人的至亲,他同恩人说了他们过往的情谊,恩人终究还是同他一起走了……”

“那天我追着恩人跑,说我在这儿等他,等他日后回来看看。这之后,我便一个人待在无隐村。后来无隐村来了很多新人,每来一个,我都问他们,有没有见过恩人。”

“可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恩人的消息。”

老翁望向徐离陵,失神地笑了笑,“不知恩人后来,过得可好?”

小黄抬头看徐离陵。

莺然有些许愣怔。

会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