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宁诧异。

“现在量好,把尺寸送到江南绣庄去做嫁衣,最快两个月能完成,主人尽快处理完魔教的事,启程赶回漠北,刚好能赶上褚医测算的吉日。”浅碧神色自然极了,说得条理清晰。

子宁喉咙像被堵住了,脸色一白:“嫁衣?”

燕暨看向她。

浅碧道:“家仆已经准备起来了,主人吩咐,倾燕家之力,务必准备得尽善尽美……”

子宁说不出话来。

……他……

两个月,匆匆做了嫁衣,迎她过门。

他已经定了娶她做妾吗?也是,她已经跟他……有个名分才是对她负责,他不是那样不规矩的人。

一年前进门前,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妓女从良,能嫁给这样的人做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名分改变之后,就会彻底变成前两天那样了。她将会住在自己的屋子里,每天见不到他,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只望着庭院里的花等着他,成为真正的笼中雀。

不行。

子宁摸到了腰间的泓镜,手在剑鞘上一抚。

她会武功,也会剑法。虽然武艺粗浅,但哪怕他把乌鞘剑从她怀里拿走,她还有自己的剑。

先不说或许未来还有明媒正娶的主母,只是真的尝试一次,想到那样孱弱无力的自己,她就已经无法呼吸。

她以为燕暨可以救她。但此刻真的要绑在他身上,她却开始抗拒。

“主人。”

子宁开口,抬头望向燕暨。

“……我不愿意。”

燕暨怔然。

浅碧皱眉,不赞同地望着子宁摇了摇头。

“子宁姑娘……”

燕暨却抬手让她下去。

他看了子宁一会儿,她眼神执着,甚至有些发光,像自顾自燃起的幽火。美得让他有些着迷,却也让他狼狈。

……他又唐突了吗?还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做她的妻,就已经自行安排了。

之前发生了那些事,但今日,她看起来却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现在她说“不愿”。是真心实意。

……

燕暨垂下头:“……好。”

魔教带来的恐惧和古怪的兴奋一起袭来,恍惚中奔宵腾跃的姿态从她眼前拂过,子宁浑身战栗。

生死由己。

她竟早已身在江湖。

燕氏家仆已经打听了消息回来,相思楼仍是景州最出名的花楼,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子宁在相思楼时的鸨母都在。

只是花楼里的姑娘身如飘萍,来了又走,有些人已经去向不明。

人事复杂,难以查清,暗中查访时花楼鸨母又不曾出现任何破绽,家仆一时找不到特殊线索。

只听说今年的花魁大会在明晚举行,仿照去年枕梦姬的排场,仍旧在那高楼之上,第一次亮相。

燕暨和子宁明晚便去。

这天夜里,和过去一年的日夜相仿。

子宁睡在脚踏上,燕暨在床上枕剑,面对着她侧躺。

或许是想通了什么,或许是过去的两夜睡不安稳,终于又回到了燕暨身边,回到熟悉的地方,子宁很快睡着了。

呼吸声轻轻浅浅。

月光穿透窗纸,颜色发蓝。

燕暨睁着眼睛,望着脚踏上的她。

……她和以前一样,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不睡在他身边,非要睡在这地方?

他喉结一动,想起她依偎在怀中的柔软。

鬼使神差地,他悄然俯身,伸手挑起她颈边那缕黑发,慢慢绕在指间,缠了个指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