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雨跳起来,高声说:“他们疯了吗?你才十六岁!”

“龚雨,你别嚷……”齐雅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摆摆手,一副已经接受现实的样子,“我虚岁也十七了,不读书只能早点儿嫁人,咱们镇子上的女生不都这样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再说……我爸妈一直对我不错,我哥也很照顾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打一辈子光棍吧?”

龚雨被齐雅娟气得眼前发黑,一时又想不到合适的话语反驳她,只能寻求外援:“庄青楠,你来跟她说!我怕我再跟她说话会被气死!”

然而,由于有着相似的家庭,庄青楠比龚雨更能理解齐雅娟的处境。

她定定地看着齐雅娟,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质问,也没有指责,而是用难过的语气问:“齐雅娟,你不是长大想当服装设计师吗?不是说好了还要给我免费定做衣服吗?就这么放弃了吗?”

齐雅娟并不擅长伪装,闻言立刻蹲在地上,小声哭了起来。

“我没办法……庄青楠,龚雨,我没办法……”她蒙住面孔,肩膀不停颤抖,“我爸妈也不容易,这是我唯一能帮他们做的事……你们别再劝我了,越劝我,我心里越难受,又什么都改变不了……”

龚雨张了张嘴,又跺了跺脚,一声不吭地拉着庄青楠往外走。

她走出很远,才抬手恨恨地抹了把眼角的泪,说出难听的话:“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自己选的路,她自己负责!”

她没听到回应,奇怪地扭过头,看到庄青楠和自己一样,脸上全是眼泪。

齐雅娟辍学之后,庄青楠有很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来。

她常在放学回家的时候,拐到林昭家的葡萄园里,趁着夜深人静,抱抱旺财,摸摸小狗,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

林昭摸出规律,开始频频制造“偶遇”。

他见她情绪低落,也不敢多说话,等她离开之后,才搂着旺财猛吸,贪婪地捕捉残留的清冷香气。

庄青楠有一本日记。

区别于需要上交给老师的、跟写作文一样规矩板正的日记,这本日记更像随笔,用简洁的词汇和图案,记录着她的心事。

里面有她平静外表下的痛苦与不甘、她苦涩的泪水、她少得可怜的快乐。

当然还有抱负与野心。

她不想向命运妥协,走上齐雅娟的道路。

所以,考上大学只算人生旅程的阶段性目标,她要在弟弟长大成人之前,逃到庄保荣和林素华找不到的地方,彻底摆脱他们的控制。

她要去一个自由开放、没有任何人认识自己的国度,开始真正的人生。

庄青楠写完日记,把外表普通的记事本藏在箱子最底下,轻呼一口气,开始心无旁骛地预习功课。

这个学期过得很快。

庄青楠的成绩始终遥遥领先,在沈琳的安排下参加了三次市级竞赛,全都拿到不错的名次,为铜山高中争得荣誉。

为了和庄青楠在同一所高中读书,增加见面机会,林昭收起玩心,铆着劲儿突击,竟然在期中考试中挤进班级中上游,令林鸿文和郑佩英啧啧称奇。

日子像溪水缓缓流淌,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这天中午,庄青楠正趴在桌子上午休,忽然被沈琳叫醒。

沈琳满脸忧色,低声说:“青楠,你家里出事了,快回去看看!”

原来,庄保荣给大老板当司机期间,依然沉迷赌钱,后来越赌越大,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被逼急了眼,竟然打起老板的主意。

他撬不开防盗功能一流的保险柜,反而被抓了个现行。

老板还算念旧情,没有报警,让保镖们把他赶出去。

他灰头土脸地离开老板家,落到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