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按住相册，直直地看着容晏，“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我的？”

容晏的视线落在苏沅兮脸上，“真想知道？”

“当然。”苏沅兮环住他的脖子，倾身凑过去，“说实话，不许糊弄我。”

片刻，容晏低垂下眼眸，修长的手指拂过那张久未翻动的照片，“就是这个时候。”

心头有个想法呼之欲出，苏沅兮按捺着，不敢细想。

容晏伸出臂弯，紧搂住她的腰身，“记不记得我问过你，为什么选择学医？”

苏沅兮凝住呼吸，连指尖也悄无声息地攥紧。

然后，她听到容晏低沉晦涩的嗓音钻入耳畔。

“兮儿，十年前你在垃圾堆里遇见的那个男孩，就是我。”

一瞬间，苏沅兮怔住了。

她缓慢地抬头，对上男人墨黑的眼瞳，看着映在里面的自己，心头像被狠狠抓了一下。

那个被打断腿强迫在路边乞讨的男孩，任苏沅兮如何想象，也无法将他和容晏重合在一起。

她动了动唇，压抑着轻颤的声线，问出了一句话，“后来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容晏深深凝视着苏沅兮，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我没逃，在你去找人帮忙的时候，我又被抓回去了。直到过了一周，是警察找到我们藏身的地方，才救出了所有被拐卖和囚禁的人。”

他放低声音，语气格外笃定，“是你报的警，对不对？”

“是。”苏沅兮咬紧了唇角。

当时她在发现男孩不见后，沿着小巷找遍了附近的街道和店铺，逢人就问，你见过一个断腿的乞丐吗？

大多数人都说没见过，也有不少人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还不耐烦地挥手驱赶。

自小娇生惯养的苏家千金，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和白眼，可苏沅兮硬是忍受下来了，靠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一直找到天黑才不甘心地回家。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男孩，也不知哪来的用勇气，第二天瞒着父母独自跑到派出所，说要报警。

十三岁的女孩，没有见过人心险恶，却能辨别起码的黑白是非。

所以那时的她趴在桌上，费了很大的力气，甚至急出了眼泪，才让警察相信自己所说的是实话。

她觉得值得，因为那个男孩留给她的印象太深。

明明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可他的眼睛分明是坚韧又带着求生的渴望，她怎么能无动于衷。

时光倒流，原来他们在十年前就见过。

而命运的齿轮，也早已在那个时候就开始转动。

第86章 他的世界照进了一束光

苏沅兮沉默了很久，久到房间里只剩下彼此间的心跳声。

而容晏也耐心地等着，等待她再次开口。

半晌，苏沅兮说，“被抓回去之后，那些人是不是又打了你？”

“嗯。”男人的嗓音带着沙哑。

苏沅兮缓缓伸手，摸上容晏右腿的膝盖，心头的酸楚无以复加，仿佛连呼吸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她根本不敢细想，在他被打断腿的半个月内，所有可能发生过的事。

容晏握住苏沅兮的指尖，放到唇边轻吻，“后来的那几天，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正是如此，我才有了活下来的信念。”

尽管这段回忆是人生中永远抹不去的阴暗和耻辱，可再丑恶的东西遇上足够美好的人，也会被取而代之。

那个漂亮精致的小女孩，不嫌弃垃圾堆的恶臭，用最动听的声音说要帮他逃走，还将自己的书包亲手交给了他。

书包里装着各种零食，每一样都是他从未见过和尝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