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知屏住呼吸。

“朕那时才十五岁,没了母妃庇佑,宫里人人都能踩一脚。”

皇帝冷笑,“冬天炭火被克扣,饭食里掺沙子,夜里还有人往寝殿放毒蛇……要不是容与,朕早死了八百回。”

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第一次遇刺,箭都射到朕眼前了,是容与提前卜出凶兆,硬拉着朕换了路线。”

“第二次,有人在茶里下毒,容与直接打翻了茶盏,说‘这茶色泽不对,殿下别喝’。”

皇帝扯了扯嘴角,“结果那太监当场就咬舌自尽了。”

桑知攥紧了袖子。

她知道师父擅卜算,却不知她曾这样护着皇帝。

“最凶险的一次,是秋猎。”

皇帝声音低了下来,“朕的马突然发狂,直冲悬崖。容与当众用了禁术,硬是把马定在原地。”

他顿了顿,“可施术的代价,是她吐血昏迷了三天。”

“容与说不管天命何为,她心中朕一定会是最好的皇帝,所以她一次又一次插手因果来帮我,她从未提过,这样会影响她的寿数。”

夜风骤急,竹林沙沙声如潮水般涌来。

“朕曾经答应过她,等日后……”

皇帝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可朕食言了。”

桑知心头一跳。

“先帝终于认可朕的时候,第一道旨意就是赐婚。”

皇帝眼神冰冷,“朕跪在太极殿前三天三夜,求先帝收回成命。可皇后一族势大,先帝说,要么接旨,要么废为庶人。”

他猛地攥紧拳头,竹叶碎屑从指缝簌簌落下。

“容与说她不介意。”

皇帝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可大婚前夜,京城突然流言四起,说她是妖女,说朕被她蛊惑……百姓往她府上扔狗血,孩童追着她喊‘妖怪’。”

桑知呼吸一滞。

她记得师父左腕有道疤,说是被泼了符水灼伤的。

“朕派人去压谣言,可越压传得越凶。”皇帝声音沙哑,“第七日清晨,她府上只剩个空宅子……连张字条都没留。”

竹林忽然剧烈摇晃,枯叶纷飞。

“朕找了她三年。”他盯着手中的竹牌,“后来才知,她离开京城前,还捡到了你。”

桑知心头一震。

“现在你明白了?”皇帝抬眼,目光如刀,“阿诗玛这张脸,不是巧合是有人挖了容与的过去,专门送来戳朕的心。”

桑知后背发凉:“我害怕他们是利用了师父的魂魄……”

“朕不管他们是招魂还是易容。”皇帝一字一句道,“既然敢拿容与做文章,就得付出代价。”

第303章 血肉

夜风呜咽着穿过太极殿前的石阶,卷起零星的竹叶碎屑。

皇帝手中的竹牌在清冷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牌面上那些繁复的符文像是活物般在光影间游动。

桑知死死盯着那块竹牌那是师父从不离身的占卜之物。

七岁那年她发高热,师父就是用这块竹牌为她驱邪。

不论何时,师傅一直佩戴着,从未离身。

一直到师傅离世,才将这块牌子给了她,让她进京,师傅还说,只要她带着这块牌子,机缘自然会找上她。

她记得牌正面刻着一截青竹,背面刻着"天命难违"四个小字,而此刻,一道狰狞的裂痕正横贯那四个字。

刚刚听了皇帝的话,桑知心中多了很多猜想。

"这是陛下给师傅的定情信物吗?"桑知问。

“正面的竹子是朕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