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自己偷偷养的一条流浪狗生了很严重的病,家里人不给钱治,县城里也没有宠物医院,她每个星期也就只有一个短暂的周日下午作为假期。她又主动给他打了电话,他让她安心念书,而他独自飞来飞去又开车来回二十个小时,帮她带小狗去看病。

他从没有告诉过她,原来那个时候,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特别早熟懂事让人省心的小孩,而如今才恍然发现,原来她在俞叔叔面前,一直这么任性,从始至终,甚至到了今天,还是她故意气了他。

“手术中”终于熄灭了。

池阮连忙站起来,腿突然一麻,整条腿发软,若不是她立刻扶住墙,差点摔倒。

俞叔叔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她只来得及看一眼,便被医生护士还有两个穿西装的男子簇拥着离开。

她只看到了一眼。

俞叔叔浑身插着管子,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双眸紧闭,他好像只是睡着了,但她总觉得,俞叔叔像是一个水晶做的娃娃,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她扶着墙,艰难地跟上他们。但她走的实在太慢,没一会就跟丢了,她无助地靠着椅子坐下来,一边气自己没用,一边心疼俞叔叔。

没有俞叔叔,她又变成了没人要的小孩。

*

池阮正四处询问俞允淮的病房,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你就是池阮吧?”

池阮回过头,只见是那个替俞叔叔签字的二十多岁的男人。

“我是。俞……俞叔叔他怎么样了?”

男人笑了笑,向她伸出手:“他已经醒了,你不用担心。你好,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钟子昂,是俞师兄的同门。”

池阮听到,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没看到钟子昂伸出手,只是问:“我……我可以去看他吗?我们……我们挺熟的。”

钟子昂尴尬地笑了笑,悄悄收回手,不好意思道:“虽然是微创手术,但是在重症病房,医院只允许经过患者同意的人在规定时间探视。”

“他会让我去的,可以帮我问问医院吗?”池阮脸色也有些苍白,她很瘦,皮肤白,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乞求,看得钟子昂愣了愣。

钟子昂叹了一口气:“池阮,师哥刚刚醒过来和我说了几句话,让我转告你。”

病床上的人面色苍白,俞允淮努力睁开眼,浑身疼痛,被管子贯穿,动弹不得。他看了看周围,模模糊糊,过了一会,有人发现他醒了过来,大家都围了过来。

俞允淮起初视线模糊,看不清周围的人,他以为是池阮,干涩的嗓子挣扎着喊出:“阮阮……”

另一个声音响起,他视线中出现一张脸,嘴巴一张一合,原来不是阮阮。

“师哥,你醒了?你找池阮吗?做完手术她就不见了,你要见她?”

他努力动了动手指,深呼吸几口气,才勉强道:

“不……不要……我不见她。你……帮我转告她几句话……”

“师哥说,让你别担心,也别自责,要不是有你在,他早就没命了。他让我送你回去休息,明天他去不了了,但是让你别害怕,他已经安排了人跟着你。”

钟子昂叹气道。

他没说出口的是

“师哥,她看起来很想来见见你,要不要……”

俞允淮眼睛放空,半晌,低声道:“我这副样子……她看了,会自责的。”

池阮咬了咬嘴唇,努力抑制住想去见他的冲动。她不能再忤逆他,只要他能好起来,她做什么都可以。她会听话,不让他担心。

“好,那就辛苦你送我回去。”

池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