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履却一改往日里出口成章的模样,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班鸣岐好奇,“可是没有诗兴?”
傅履尴尬点点头。
他十分羞愧。他哪里会作诗啊!他都是请人帮他写的诗句!
三个月前,他从阿爹书房偷听到折绾要来京都班家的消息后,瞬间心神不宁。
当年,绾绾对他一片真心,他却做了逃兵,被他爹娘带着进了京。这么多年,也没有写过信回去跟她说明,实在是对她不起。
绾绾多好啊,一手弓箭射得好,自小就为他打架,保护他,还长得好,真的,在他心里,她长得特别好,是长在他心坎坎里面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好喜欢他,明明性子那般冷淡,也肯主动给他抛手绢,哎,自己没了音信离去,想来她定然伤心死了。
傅履知晓她要来京都的消息后,便晚间睡觉都是辗转反侧,睁眼到天明。且他娘最近又给他议亲,带着他四处参加宴席,他就更烦了。
他这辈子胆子一直小,但那日也不知道生出了什么豹子心,竟然请人写了诗句,装作自己的去结交了班鸣岐。
他想,要是能在班家见一见绾绾就好,当年他走得太匆忙,什么也没有说明白,如今能再重逢,便总要说清楚才好。
如今绾绾终于来了,他马不停蹄的到了班家,但是绾绾在后院,他在前院,也见不到面。
傅履心绪低落,黯然伤神,班鸣岐却以为他是为了没做出诗句而伤心,于是宽慰,“无事的,好句不是时时有。”
不过,他有个“作诗疯魔”名声,傅履作诗作不出来,他却有许多,写完了诗句,便要请傅履赏鉴。
傅履心噗通噗通跳,还有些酸涩的心绪在里面。就像是近乡情怯,他来时一门心思想见折绾,等猝不及防见到了,却又不敢再向前一步。
她怪他吗?恨他吗?她还……还喜欢他吗?
而此时,折绾也看见了傅履。
他……嗯,还是这么矮。
云州的男人大多都是高大的,就算是穷人家吃不饱也能长得高高大大,但傅履自小就不缺吃喝,傅家伯母还天天给他补鸡鸭鱼肉,结果就是长不高,瘦瘦的跟竹竿一般。
她怜惜的看了他一眼。
从小傅履就因为矮小瘦弱被同窗揍得满地找牙,如今到了京都,依旧这般矮小,不知道被揍了没。
若是傅履能听见她的心声,定然要反驳一句他在京都也算不得太矮。再者说,京都也不是云州那般看个头打架的地方,而且当年他之所以被打,是彼时大家还小,他爹也还是个通判,不是后来的云州督查。
如今到了京都,这里讲究的是身份靠着他姐生下了十四皇子且很得宠的身份,他还算混得不错。
但是他听不见她的心声,他非但听不见,还因为折绾这“怜惜”的一眼,理会错了意思。
他一眼就认定了那是她对他余情未了。
傅履心中更加酸涩了。
怎么可能放下呢?他没有,想来她也没有。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小无猜。一起爬过树摘梧桐叶子,一起背过书,还曾经一起跟外人打过架虽然都是她打人,他在后面狐假虎威偷偷补几脚,但都是年少时的情义。
得天之幸,这份情义化成懵懂爱意时,并没有被拒绝,而是收到了姑娘主动递过来的手帕。
天恩赏他这段姻缘,可是,他却亲手抛弃了这份不可多得的爱意。
他就是个懦夫!他对不起她的一片真心!
傅履眼眶一湿,赶忙抬头看天,不想让折绾看见他的泪水。她自来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人,她喜欢的是弯弓射大雕的英雄,他不敢变成爱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