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绾却摇了摇头,目光遥遥看向远方,只淡声道:“再过几日,将军的信该是要寄到了吧。”

刕鹤春离开这几个月来,都是每月初一封信寄回上京,算着时日,十一月的也该要来了。

可直到过了十一月中旬,却是一直没有刕鹤春的消息。

折绾接连又写了两封信寄出,直到临近年关才终是收到刕鹤春一封简短的回信。

【抱歉,边关难平,暂不能归,我一切安好,勿念安心。】

折绾心底咯噔了一下,看着信件上短短一行字心绪却久久无法冷静下来。

那股萦绕心头许久的不安再次开始扩散,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母亲折夫人是在十二月底抵达的上京。

听刕这个消息,折绾担忧多日的焦虑心情终是有了片刻缓解,天不亮便赶到城门前迎接。

“娘!”一声久违的呼唤,折绾只借着朦胧晨光看见马车中的那道熟悉身影时,便忍不住提着裙摆奔了去。

马车停下,车帘被人从里面撩开。

率先入目的是一双枯瘦沧折的手,而后折夫人泛红着眼眶的面容完全显露了出来。

坐上马车,折绾抱着折夫人清瘦的身子小声抽泣着:“娘,你怎瘦了这么多,这一路你辛苦了。”

折绾心疼不已,但暂且没有想到更多,只觉是这几月的舟车劳顿叫母亲消瘦了下来。

但当她止了抽泣,吸了吸鼻子放开折夫人想和她好好说说话时。

刚退开身来,手臂牵动着折夫人袖口的衣衫,滑动些许,竟见一条还未完全消散的淤青和几道交横在上面早已结痂痊愈的陈旧伤痕。

想活着回去。

他答应过折绾无病无痛,长命百岁。

但若是再这么战下去,他活不了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和她好好道别。

最后寄给她的一封信写着勿念安心,可若是不退,她再收到的只能是他死亡的讯息。

就当个懦夫,贪生怕死。

下令退兵,至少捡回一条命。

眸底的绝望和挣扎几乎要满溢而出。

刕鹤春骑马回到城门前,透过那沾染鲜血的城门,朝里看去,是一道道含着泪光期盼又无助的眼神正看着他。

“我去沐浴,你若是困了便先睡。”

直到刕鹤春彻底离开屋中,折绾还仍旧怔愣在榻上。

“真当我是禽兽吗?”

“什、什么?”折绾话语不清,下意识回答,却仍被刕鹤春的笑定住目光,像是从未见过似的。

还能再坚持的。

那批军马应是已经抵达了上京。

陈颂知不会失败,他们等这一刻已经许久了。

坚持下去,等来援军,等来胜利的号角。

他能做到吗,还能等到吗?

折绾眸子一怔,拉着折夫人的手,声音都颤了起来:“娘,这是……”

折夫人连忙伸手把自己的衣袖拉了下来,眸子里本就含着泪,这会像是就快要落下来了似的,又被她抬手抚去:“没事,都没事了,都过去了,这一路娘没受什么苦,刕将军安排的人照顾得很是周到,一路上住的都是敞亮的大客栈,那房间又大又干净,吃的用的也都是娘曾经见都没见过的,我家囡囡过上好日子了,娘也就安心了。”

折绾的回答声音太轻,刕鹤春也不知是压根就没听着还是根本就听不进去了。

他铁臂一伸,弯腰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折绾下意识抱住了刕鹤春的脖颈,将要发生之事她自是知晓。

只是身体在被放上床榻时,颤动的眸光略过刕鹤春压下的一片阴影注意到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