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地看向喜婆,不确定道:“我要执掌中馈吗?”

上辈子,折绾可从未管过这些,刕鹤春没提过,她也未曾开口要过这些权利。

喜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您是将军的正妻,自是由您掌管的。”

折绾张了张嘴,下意识有些抗拒。

有些事一旦插手了,往后便不易脱手了。

前世她不懂这些府上事务,她没想过要做主母,今生她也觉着麻烦,只想拿钱享清福,自也不想执掌中馈。

折绾的烦恼抗拒之色溢于言表,经验丰富的喜婆仅是看了她一眼,便知晓她在想什么了。

喜婆一声无奈的叹气,引得身后几个小丫鬟捂嘴轻笑了起来。

他不信任刕鹤春,更忌惮刕鹤春如今的兵力权利甚至财力。

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计后果,不计代价的,皆是为了彻底铲除刕鹤春。

折绾甚至可以猜想,刕鹤春前世离世后,将军府连一点安抚费都未曾拿给她,绝不是因刕鹤春的无情亦或是死得仓促,而是如今龙椅之上的那位搞的鬼。

强敌军兵力,断自家军粮。

折绾浑身都在发着颤,愤怒,恐惧,绝望,以及后知后觉的懊悔侵蚀着她。

她必须要逃出去,见到刕鹤春,告诉刕鹤春一切。

今生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未曾发生,一定会有应对的办法。

大雨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雨水愈发汹涌。

折绾双腿轻薄的裤腿早已被乱枝刮坏,裸.露出的小腿上全是血痕。

她并不勇敢,也没有冷静强大的头脑来思绪自己究竟如何才能逃脱。

她恨自己无能,事到如今竟连半点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她快要扛不住了,耳边不知是真实的还是幻听的,不断有追赶的脚步声逼近。

她被抓住就完了。

她会被杀的,那些被隐瞒的真相再隔一世也仍旧无法被人知道。

刕鹤春的性命,战场上十万将士的性命,重来一世竟是依旧无法改变吗?

在她极度疲惫和绝望之际,两世的过往幻觉一般地飞快在她脑海中闪现。

初嫁刕鹤春时,她端坐在喜榻上紧张地垂眸搅着手指。

是那双有力的大掌握住了她,掀起她的盖头,她头一次离那个以往仅能远远观望的男人那般近。

除夕飘雪,多日独守空房,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却还是在看着万家灯火阑珊时,心中不由孤独惆怅。

灯笼下,是刕鹤春一路风尘仆仆赶回的身影,她以为时间早已过去许久,她该是已经记不清那一刻的感觉了。

此时竟是清晰看见了自己眸中瞬间被点亮的灿光,欣喜地大步迎上,一颗飘荡不安的心就这么沉稳了下来。

最后一次见他,他对她说:“对不起。”

这声临别前的道歉不知包含了他怎样的情绪,又是在为什么事而道歉。

但她未曾问过,甚至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再见,冰冷的尸体已无法给她答案。

飘雪的冬季再没有那道陪她坐在暖炉前安静烤火的身影。

彻夜点燃的烛灯也没有晚归的男人悄然替她吹熄。

前世临死前她问陈颂知:“你可知将军当初为何要娶我为妻吗?”

混沌不清的视线里,陈颂知薄唇翕动,一张一合地似乎在认真且沉重地替刕鹤春向她转达他真实的心意。

但她听不见,逐渐连看也看不清了。

眼前彻底被一片黑暗笼罩,直到死也未曾知晓真正的答案。

“找到了!在那,抓住她!”

“不留活口,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