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神之时,刕鹤春忽的微侧了下头,目光并未往折绾这边看来,只余光闪过一抹叫人不易察觉的克制,低低在她身侧道:“绾绾,按规矩来,现在别看我。”

折绾回神,自觉有些羞赧,但撇了撇嘴,又暗自嘀咕刕鹤春古板。

她收回视线后,刕鹤春终是带着她迈步往屋外走了去。

团扇遮挡着折绾的面容,视线受限,她也仅能依靠刕鹤春的牵引前行。

这条道一路行走下去,寓意着夫妻之间的相互扶持不离不弃,上辈子喜婆便是这样同她解释的。

周围的欢呼声夸张到令人咋舌,吵得折绾耳根嗡嗡作响,似乎久未有要停歇的迹象。

直到拜堂结束,折绾被丫鬟喜婆搀扶着送入洞房。

夜晚的喧闹拉开帷幕,新房的房门将嘈杂声彻底隔绝在外。

屋内红烛成双,摇曳生姿,红绸双喜装点着新房。

折绾一身红衣,身下是铺展整齐,柔软温暖的喜被。

身旁是滔滔不绝的喜婆在礼仪和习俗。

这些话上辈子折绾便已听过一次了,此时只觉甚是枯燥无趣,眼皮耷拉着好似就要睡着了一般。

直到喜婆像是察觉折绾的走神似的,嗓音忽的拔高:“夫人,成婚后您便是当家主母,将要执掌中馈,府上大小事务皆要由您做主,您本也年纪小,于此还需学习甚多,可莫要掉以轻心。”

折绾一愣,这下瞌睡是真醒了。

她惊讶地看向喜婆,不确定道:“我要执掌中馈吗?”

上辈子,折绾可从未管过这些,刕鹤春没提过,她也未曾开口要过这些权利。

喜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您是将军的正妻,自是由您掌管的。”

折绾张了张嘴,下意识有些抗拒。

有些事一旦插手了,往后便不易脱手了。

前世她不懂这些府上事务,她没想过要做主母,今生她也觉着麻烦,只想拿钱享清福,自也不想执掌中馈。

折绾的烦恼抗拒之色溢于言表,经验丰富的喜婆仅是看了她一眼,便知晓她在想什么了。

喜婆一声无奈的叹气,引得身后几个小丫鬟捂嘴轻笑了起来。

他不信任刕鹤春,更忌惮刕鹤春如今的兵力权利甚至财力。

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计后果,不计代价的,皆是为了彻底铲除刕鹤春。

折绾甚至可以猜想,刕鹤春前世离世后,将军府连一点安抚费都未曾拿给她,绝不是因刕鹤春的无情亦或是死得仓促,而是如今龙椅之上的那位搞的鬼。

强敌军兵力,断自家军粮。

折绾浑身都在发着颤,愤怒,恐惧,绝望,以及后知后觉的懊悔侵蚀着她。

她必须要逃出去,见到刕鹤春,告诉刕鹤春一切。

今生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未曾发生,一定会有应对的办法。

大雨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雨水愈发汹涌。

折绾双腿轻薄的裤腿早已被乱枝刮坏,裸.露出的小腿上全是血痕。

她并不勇敢,也没有冷静强大的头脑来思绪自己究竟如何才能逃脱。

她恨自己无能,事到如今竟连半点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她快要扛不住了,耳边不知是真实的还是幻听的,不断有追赶的脚步声逼近。

她被抓住就完了。

她会被杀的,那些被隐瞒的真相再隔一世也仍旧无法被人知道。

刕鹤春的性命,战场上十万将士的性命,重来一世竟是依旧无法改变吗?

在她极度疲惫和绝望之际,两世的过往幻觉一般地飞快在她脑海中闪现。

初嫁刕鹤春时,她端坐在喜榻上紧张地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