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很久,师昧就陪着他,坐了很久。

等墨燃哭够了,师昧递给他了一块洁白的手帕,又端来了已经冷透的红油抄手。

师昧温声道:“别再说什么饿死不饿死这种傻话,你既然回到死生之巅,拜在师尊门下,你就是我的师弟,我也自幼没了父母,你要是愿意,把我当家人看就好。来,吃饭吧。”

“……”

“这抄手是我包的,你就算不赏师尊面子,也要赏一赏我的面子,对不对?”师昧微微弯起嘴角,舀了一只晶莹饱满的抄手,递到墨燃唇边,“尝一口吧。”

墨燃眼眶仍红着,睁着满是水汽的眼睛,望着床边的人,终于松开了口,由着那个温柔的少年把食物喂过来。

其实那一碗抄手已经凉透了,也浸过了头,错过了吃的最好时候。

可是那一刻,烛火里,就是这碗迢迢送来的吃食,伴随着那张风华绝代,眼波温柔的面容,在刹那间铭刻入心。生前死后,永志难忘。

大概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

他对师尊恨的越来越深,而也正是那天起,他笃信了,师昧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毕竟人都是贪恋温暖的。

尤其是冻惨了的丧家犬,看到撒盐都会瑟瑟发抖,恐是雪花飘落,畏惧严冬将至。

踏仙君看起来风光,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其实他真的,不过就是一只流浪的野狗,这野狗一直在找个可以蜷缩容身的地方,一个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但他找了十五年,怎么也找不到。

所以,他的爱恨变得很简单又可笑

有人给了他一顿棍棒,他就恨上了。

有人给了他一碗肉汤,他就爱上了。

只有那么点出息而已。

第60章 本座发现了一个秘密

船只施了仙术, 行泊甚快,第二日清晨便已到了扬州口岸。进港处已有仙使接应, 驻了数匹骏马。

众人在码头吃了早饭,羽民们不需得进食, 便坐在渡口边闭目养神。此时天刚拂晓, 往来商贾行人不多, 但船工们都已起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喝粥吃馒头, 还时不时用好奇的眼光往他们那里打探。

褐衣短打的粗壮汉子们啜着粥饭, 议论声零星飘进墨燃耳朵里。

“哎哎,我识得他们的衣服,这是下修界的人嘛。”

“下修界离的那么远, 又不常与我们这里的门派往来,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他们腕甲上的纹章嘛。是不是和夜游神上的一模一样?”

“你说的是那种驱魔木甲?”有人往薛蒙袖口看了一眼,嘎嘣嘎嘣咬着咸菜, 惊叹道, “哎哟,还真的是啊。那夜游神是谁做的来着?”

“听说是死生之巅的玉衡长老造的。”

“这玉衡长老是什么人呀?有没有得我们孤月夜的姜掌门厉害?”

“嘿嘿, 那可不知道了,修仙人的事,谁说的清呢?”

船工们讲话苏音重, 墨燃他们听不太懂,楚晚宁却能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他知道了自己所制的夜游神已顺利于民间流销开来, 心中不禁宽慰。于是又盘算着回去之后更要多制些轻便好用的木牛流马,行些善事。

过了早,一行人快马加鞭,不消两个时辰就到了九华山前,此时辰光尚早,冬日旭阳方才清正高悬,万缕金光犹如绡纱拂落,浸得连峰雪色晶莹,华光潋滟。峰麓上数百株终年翠巍的古柏青松凌霜而立,犹如道骨仙风的大隐之士,垂袖敛眸,静阒地立于山道两侧。

九华峰顶,凡人称其为“非人间”,却非虚言。

羽民在山脚下吹了三声哨,一只羽毛风丽稠艳的金雀儿从白雪皑皑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