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升用指甲划着座位上的黑色皮革,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他软软糯糯地说:“为什么蜘蛛没有被吃掉。”

白阮摸着他的头不解地问:“蜘蛛,什么蜘蛛。”

江升用指甲在皮革上抠出一个蜘蛛的形状,然后用指甲疯狂地抓绕,直到看不出什么形状,他抬着说朝白阮笑了笑:“母亲没有蜘蛛了。”

白阮看着他软白的脸蛋摸了摸:“囝囝乖。”

到了从江医院后白阮把他交给护士,便向病房走去。

江夫人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瘦得变了形,薄薄的皮肉黏在骨架上,看着骇人恐怖。

白阮凑过去握住了她干瘪的手:“母亲。”她朝江夫人问候道。

江夫人斜了她一眼古怪地笑了起来,咯咯的笑声从她的嘴里发出,听起来渗人极了。

“你是我一手教养出来的,性子却不随我。”江夫人伸手摸着她的脸,眼神带着怜爱和阴冷,她复杂地看着白阮。

“是我辜负了母亲的教养。”白阮垂着目说。

江夫人看着她看似恭顺的样子,收回了手望着天花板说:“我死后不必出丧,把我的骨灰放在医院,把我手里的股份给你的儿子。对外宣传我在疗养院里静养,等到江以晏站稳了脚,你们也不必发丧。”她顿了顿说:“等江家一切平稳时,再把我的骨灰请入江家祖坟。”

白阮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她连将死之时都在算计,死后都不肯发丧,守着江家从生到死。

她枯竭的身体看不出平时的优雅,躺在床上也如同干尸一般。

江升在病房的外面窥视她,就如同蜘蛛透过猫眼窥视自己一样。

她的脑袋缓慢地转了过来,像是迟钝失修的木偶,她看见了江升。

江升朝她咧嘴笑。

江夫人干枯的身体剧烈起伏,她咯咯地笑,笑得诡异又恐怖,她摸着白阮的头发幽幽说:“你生出了另一个江以晏。”

白阮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江升踏着小皮鞋在走廊上跳,发出踏踏踏的声音。

她朝江升朝手:“我们该回去了。”

再回去的路上他朝白阮说:“蛇来了,他也在医院。”

白阮捏了捏眉心:“没有蛇,哪里来的蛇。”

江升看着那块被抠过的皮革说:“蜘蛛被吃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江以晏搂着她说:“阮阮,我们以后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第二天传来了江夫人的死讯。

白阮长年在屋子里面焚香,为江夫人隐秘地服丧。

闻昭回去的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白阮的话不断地响起在耳旁。

他仿佛又置身在那个诡异的灵堂,闻着浓郁的香火味,白阮幽幽的声音回旋了起来。

“最近频繁出现的新闻是一种警示,江家已经陷入了僵局。”

“那江升呢?”

“在这个月我们就会去德国。”

“德国。”他的声音沙哑又难听。

“德国和日本的脑科和精神科,研究得最为深入,江升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她的声音颤抖道:“我希望他以后的日子都能正常又快乐。”

闻昭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他听到了自己哑声问:“多少号走。”

白阮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她望着闻昭说:“我希望你能和小升一起去德国。”

回去的路上他望着沉默的白阮,过了许久说:“我考虑一下。”

闻昭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开始考试了,嘴里的薄荷味压住了恶心感,他心不在焉地写着试卷。

五月中旬,天越来越热,离江升出国的日子只剩一个星期。

闻昭从床上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