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适时响起,聚在一团的同学作鸟兽状散开。
程溯低着头不吭声,薄薄的唇上没了血色,廖强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进入他的左耳,顺着耳道滑进他心底。
握着笔的指尖轻微抖动,想到那天方承安的模样就心里发寒。
视线不自觉向右边瞥去,薛鹤年的座位是空的,桌上摆放了一沓沓各种学科的试卷,那是三天的量。
薛鹤年已经三天没来了。
程溯深吸一口气,颤颤闭上了眼睛。
三天前的鲜血淋漓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
他坐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薛鹤年单方面殴打方承安,锋利的拳头拳拳到肉,在他身上砸出一声声闷响,他听到方承安狼狈的求饶声逐渐减弱,血肉模糊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
薛鹤年咬紧牙关满腔怒火,像是被侵占了领地的狮子,高高扬起拳头,拳风落下的瞬间仿佛有声音,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到方承安的身上。
在此之前,程溯以为暴力就是秦宇他们对自己做的,骂几下踹几下而已,最严重的不过是徐慧的晾衣架,从未想过还有薛鹤年这种盛怒下施行的暴力直把人往死里打。
程溯连滚带爬地起身,颤颤悠悠地抱住薛鹤年的小腿。
“别、别打了……薛鹤年!”程溯手上力气收紧,死死抱住不松手,“再打下去……”
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程溯心惊胆战,恍惚间,他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从地上奄奄一息的方承安身上散发出来的。
程溯提高音量,由于惶恐而有些变调,“薛、薛鹤年……停下……”
薛鹤年杀红了眼,始终无法停住暴怒的动作,满脑子都是杀!
忽觉双腿被箍住,阻止了他向前的脚步,薛鹤年皱着眉头向下看,对上程溯蓄满泪水的眼睛。
“薛鹤年……别再打了……”程溯哭喊着,剧烈的情绪起伏让他呼吸不畅,说话也梗塞起来。
薛鹤年眉宇间满是戾气,程溯的眼泪也无法平息,反而让他更加火冒三丈。
他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弓下身子抚摸程溯潮湿的脸颊。
程溯身体僵硬,却没有避开,战战兢兢地贴了上去,任他用手指描摹自己的脸庞。
薛鹤年的手上沾了血,摩擦间蹭到程溯的脸上,像是阴冷的毒蛇在他脸上爬行,刺骨的寒气如影随形。
“你是在为他求饶?”
薛鹤年的语调极冷,言辞之中没有音调起伏,却让程溯心惊肉跳。
程溯抬手握住了薛鹤年的手,忙不迭地否认,“不是,我是……我是担心你……”
他脸色苍白,细瘦的指节紧紧捏住薛鹤年宽大的手掌,“薛鹤年……再打下去,手就要受伤了……”
薛鹤年愣了一下,理智逐渐回笼。
方承安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呻吟声证明他还活着。
程溯松了一口气,双手握住薛鹤年沾了血的手。
“薛鹤年,我没事,没有被打也没有被侵犯。”说出这话时,程溯心里一酸,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被人解围的时候,因此说的极其生涩,“谢、谢谢你……”
谢谢薛鹤年愿意拯救他。
“说谎。”薛鹤年声音低沉,“那你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程溯一怔,在犹豫该不该说。
“程溯。”薛鹤年蹲了下来,静静凝视他,“我很生气,很难过。”
“你不喜欢我不愿意答应我都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追。”薛鹤年垂眼,“但我很难过,看到你一个人坐着很难过,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你很难过,发现你身上的伤痕很难过,你这样哭……我也很难过。”
程溯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