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怔怔地看向眼前不足五公分的距离，仿佛透过黑暗看见了少年深邃的眉眼。眉峰里融着化不开的愁绪，变得不再锋利，黑色眼瞳里流转的哀伤几乎要溢出来。

她的呼吸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像是快要窒息了。

羞愧的情绪似潮水般涌上了心头，不仅是对陆沉的，还是对宋越祈的，渐渐充盈在整个胸腔里，带给心脏无穷尽的压迫感。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回应时，一只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指腹抵在她的眉间，一下一下地摩挲，像是在安抚。

“所以，我决定不再让你为难了。”陆沉轻轻说。

他的动作倏然停了。

“宝宝和宋越祈在一起吧，由我来做见不得光的那个，好吗？”

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又好像很遥远。

江月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这句话的内容，心上像是被刀划出了一下。

那把刀生了锈，并不锋利，只划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却带来了更加剧烈的疼痛。

但她知道，这点疼痛远不及陆沉正在遭受的。

陆沉一改沉默寡言的形象，变得絮叨起来，得不到她的回应，就一个人自顾自地继续说。

“我查过了，宋越祈的家境不错，家庭关系也融洽。我的宝宝这么优秀这么好，他家里人肯定都会喜欢你的。最重要的是，宋越祈虽然性格幼稚了些，但……确实是对你上心，对你很好。毕业以后，你们会步入婚姻的殿堂，组建自己的小家，会……生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宝宝……”

他循序渐进地编造出一场美丽的梦境，像是在说服自己。

在他的诱导下，江月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的思绪走，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画面。

可美丽的梦境没能令她心生愉悦，反而是心脏的钝痛感愈发明显。生理性的疼痛使她眼眶阵阵发酸。

她很想说：那你呢？

陆沉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

“而我……我会在你们的婚房附近住下，努力赚钱，做你最坚固的依靠，让你永远没有后顾之忧。宝宝放心，我不会过多打扰你们的生活，只要你能偶尔地想起我，分给我一星半点的爱就好。”

说着说着，像是完全把自己说服了，陆沉兀自轻笑了起来。

“我给了他机会，如果他不珍惜的话，那就怪不了我了。”

察觉到眼里的湿意，江月终于忍不住打破他的幻想。

“别犯傻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宋越祈也不会同意的。”

贴在额头上的手掌忽而抚了抚，江月注意到，他掌心的温度比刚才凉。

“他会的，我会说服他的。”

陆沉回答得笃定。

他铁了心余生要做地下情人，江月却不想给他机会，摇头劝阻：

“不行，他不会同意的，就算他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陆沉，你不要再执着了好吗？这种违背伦理的事情，我们不该……”

额头上的手掌赫然捂住了她的唇，未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

“违背伦理又怎么样？就当是我自私，我愿意为此付诸任何代价。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相信我，所有的问题都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宝宝只需要接纳我就好。”

他的话像是来自鲛人的吟唱，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即便知道不该如此，江月也无法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摇摆。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花心与贪婪。

每个人的心底都栽种了欲望的种子，有的人抑制着它的生长，有的人却放任它长成参天大树。

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江月是个物质欲望极低的人，属于她的那颗种子，直到认识陆沉时才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