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高,你不是冷吗。”

“……也还好。”

略微有些压抑的气氛里,女人仔仔细细看了几遍他的脸,然后才告诉他这次来的目的。

“就是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她顿了顿,说,“你很恨我吧。”

真够直接了当的。

居然都不用自我介绍的吗,这么笃定我猜到你是谁,对我的智商这么有信心……难道这就是母亲对孩子的盲目自信。蒋言绷了绷嘴唇,低头不语,手上的死皮都快撕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茫然而又伤感的时刻,自己的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他任由这些念头闪过,直到母亲的声音再度回到耳畔。

“我跟你爸爸的结合很失败,分开之前什么恶毒的话都说过。他觉得我自私自利,不管孩子,不在家老老实实地当阔太太,跟他吵起架来歇斯底里,像个没教养的疯婆子。我觉得他虚伪,冷血,娶我只当是娶个花瓶,每次谈生意都喝个烂醉,车上不知道坐过多少女人,在外面还装出一副顾家的好男人形象,其实连你的牛奶要冲多少度的水都不知道。”

都是些陈词滥调,许多人的日子也不过如是。但落在自己身上,疼得依然很真实。不像网上,路人给这种遭遇见得多了,无感到心烦,至多给出一个字的评论:分。

她转过头看着蒋言,眼神无奈却又理性:“很遗憾,婚姻把我们变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蒋言翕动着嘴唇,不发一语。

“后来我得了产后抑郁,差点抱着你从窗户跳下去,他才答应离婚,并且分给我一大笔钱,条件是把你留给他。我欣然同意。”

最后四个字轻如鸿毛,听到耳中却如钟鸣。不过很奇怪,鸣响过去以后,蒋言到底也没有怎么样,连句质问也没有。

“一开始是不想看见你,一眼都不想。”女人坦陈地说,“后来心态才慢慢调整过来,不过那时候你已经会说话也会走路了,我回国,看见保姆领着你高高兴兴地撵一只狗,像个小不倒翁。”

“再后来我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就很少再回来。”

没有狗血故事,更没有什么情非得已,事实就是如此。母子也是独立个体,也有可能像他们这样,活成两条从不相交的直线,在彼此的人生彻底缺席。

听完这些,蒋言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平静,又或者还没反应过来,他也说不清楚。

过去的这么多年,在脑中无数次设想过跟她见面的场景,为她想过无数种理由、苦衷。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却豁然发现,其实这些都不需要,自己所渴望的也仅仅是见到母亲而已。

如果妈妈爱我,那固然好。如果她不够爱我,起码见到了,知道她长什么样,生活得怎样,也算少了一桩遗憾。

“那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啊。”

女人挑挑眉:“见你啊。”

“虽然知道你过得怎么样,还是想亲眼看看,毕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不过你别误会,我无意破坏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你倒是破坏一个我看看。蒋言鼻根有点酸,撇过脸去揉了揉,有些烦闷,但更多的是混乱。

“当然,我也听说了,你们父子关系一般。”女人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笑意,细看甚至是慧黠。

“没有,我跟爸关系好得很。”

“真的?”

“嗯。”

不能让她这么轻易占上风,这可是丢下自己近三十年不闻不问的“狠毒”女人。

“好吧,那算他有点良心。”

有点良心但不多,你们俩都是。

蒋言觉得自己能平安长到这么大,且身心健康无抑郁倾向,实在是老天保佑祖宗行善积德。

在对方手伸来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