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又喂了一声,贴着耳朵去听:“陈闯?”
“下课了?”
终于听到陈闯的声音。
“下了,往家开呢。你呢?”
“本来打算骑车去夜市。”陈闯说,“下雨了,没带伞。”
这么明显的暗示听不懂就是傻。
蒋言喔了声,一天的阴霾忽然烟消云散。想微笑,又慢慢地忍住了:“那就在路边买一把呗,又花不了多少钱。”
陈闯反问:“你给?”
“凭什么我给,我又不给你开工资了,你找方健要去。”
这话挺酸的,反正蒋言自己能听出来,他握了握方向盘,后视镜里的五官幽幽散发着久违的愉悦。
陈闯懒得搭理他这话,问:“吃饭了吗。”
“没吃,你请我啊。”
“过来找我就请。”
圈套。
“在哪呢?”
陈闯报出一个地铁站的名字,说:“C口。”
“等着吧,这就过去。”
到地方没看见人,蒋言梭巡了一圈,刚拿起手机,副驾的门唰地被拉开,陈闯一阵风似的钻进来。
“你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吓我一跳。”
几天不见陈闯还是那身打扮,精神又爽利,寸头上落着一层雨。蒋言给他递抽纸,又把暖气开大,让他把湿外套脱下来,“放后面吧。”
陈闯一边擦拭头上的水一边盯着他看。
蒋言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半高领毛衣,匀净的肤色像宣纸,耳畔后面很浅的痣像落上的墨点。
被看得不大好意思,他扭头打开雨刷器,透明天窗也徐徐关上。
“傻吗你,不会在里面躲躲雨。”
“怕人看见。”陈闯沉沉地说,“对你影响不好。”
行吧。
蒋言打火,问他去哪儿,他说夜市。
车汇入拥挤的马路,夹在车流中缓慢前行。
蒋言抬起唇角:“还说请我吃饭呢,结果不就是让我来当司机。诶,安全带倒是系上,没听见警报一直响吗。”
目光从他脸上收回,陈闯这才不紧不慢地把安全带扣上。
“方健家怎么样?”
“活儿多。”
“这回知道我的好了吧。”
陈闯鼻腔里低嗤一声,明明是嘲讽听上去却像笑。
他上身懒懒往后躺,蒋言给他调了下座椅角度,打趣道:“看来确实是当牛做马了,眼角皱纹都多了好几道。”
“他儿子一直找我搭模型。”陈闯闭上眼,“伺候孩子比伺候你还累。”
“那你要求加工资啊,把当初对付我那套拿出来,千万别跟他客气。”
“我眯一会儿。”
“行,睡吧,不聊了。”
蒋言抬手关灯,顺手把雨刷器也调慢了。
路上很堵,不过他也不着急,如果陈闯迟到了那反正不是他的问题,要怪就怪陈闯没早点给自己打电话。
到夜市对面的街,蒋言把车停稳,趴方向盘上看着陈闯。
倒不是别的原因,主要他觉得陈闯好像剪头发了,或者出门之前刚刮过胡子,总之眼前这个人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跟几天前相比有什么变化。
粗看看不出来,蒋言又俯近身体,从上往下细细地端详。陈闯均匀地吐息,眼皮闭得还算紧,眼珠偶尔会微微地动一下,薄厚适中的嘴唇略显干燥,右边嘴角上方有很浅的一道印,应该是刮胡子刮出来的红痕。
破案了。
蒋言唇角一松,刚想后退陈闯就睁开了眼。
“看啥呢。”
“……我看你是不是剃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