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自建的,前楼后院,红砖白墙,虽然简朴但收拾得利索,屋后还种了不少庄稼和树,哪怕在冬日也显得生机勃勃。

进门陈闯喊了声“妈”。

倒数最多三个数,一位上了岁数但风采依旧的女人从后院刮过来,手上、腿上、头上全是禽类羽毛:“这么快就到了?我还在杀鸡!”

“……”蒋言震惊片刻,轻咳一声,礼貌上前问候,“伯母好,不请自来叨扰了,我是”

“蒋老师!”对方脸上绽放花一样的笑容,眼尾两道慈爱的皱纹荡漾开,“是蒋老师吧?”

“您叫我小蒋就行。”

眼看她要握蒋言的手,陈闯不动声色地挡在蒋言前头,蹙眉盯着自己的妈:“你杀啥鸡,不是说了我来。”

“我看要到中午了,等不及你动手了嘛。”刘燕转头,笑容满面地问蒋言,“开了好久的车啊,饿了吧,快进屋头洗把脸坐一坐,陈闯这就去做饭。”

“我不饿伯母。”

对方笑容更加灿烂,几乎是得意洋洋地看向儿子:“你看小蒋好懂礼貌,开口闭口喊我伯母,声音好好听。”

她说话带乡音,但蒋言听得懂,并且觉得很亲切。

“有饼干吃两块嘛。”

“真的不饿伯母,来的路上吃过东西。”

“要不进屋坐一坐?”

“开车坐一上午了,我站会儿。”

当妈的埋怨地望向儿子,怪儿子不会招呼,陈闯却一脸事不关己:“你莫管他。”

“你的客人你不管还要老娘替你管。”

陈闯无奈地摇摇头,看向蒋言:“要不要看我杀鸡?”

蒋言按捺不住地上前。

“诶!”他妈没跟上去,只是在原地扯着嗓子嘱咐,“注意开水!烫到不得了!”

“晓得。”陈闯头都懒得回。

蒋言在一旁忍笑。

陈闯侧目。

蒋言说:“你们这儿的方言竟然还挺好听的。”

“土得很。”

“不土啊。”

起码从陈闯嘴里说出来不土,反而别具野性魅力。

穿过过道来到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就是三间瓦房,陈闯说其中一间以前是猪圈,后面他爸死了,家里没有余力喂猪,那间就空置了。剩下两间一间是厨房,一间是鸡圈。

过道有个大盆,盆里躺着一只拔了毛的鸡,盆边有个烧柴的炉子,上面坐着热水,水壶的壶盖咕嘟咕嘟响,壶嘴咿咿冒着气。

陈闯拿来两个板凳,一个摆在炉子旁边给蒋言,一个摆在近处给自己。

“把手烤烤。”

“还行,不冷。”

蒋言手从羽绒服兜里拿出来,凑近炉边慢慢翻转,感觉热度从掌心传到胸口,热乎乎的,一点儿也没冻着。

“这是母鸡?”

“公的。”陈闯把棉服脱了,只穿里面的粗线毛衣,袖子卷过手肘,热水淋到盆里,脸被蒸汽暂时遮挡,“公的也不柴,中午烧给你吃。”

“嗯。”蒋言抬起嘴角,安静观察。

别看陈闯是个粗人,干活永远仔细麻利。他先是把鸡身上剩的毛通通拔干净,里面也掏空,然后拿剪刀给鸡做了个美甲,接着又烫一遍,才拿去砧板斩块。

处理完鸡,又把厨余倒了,找来笤帚跟撮箕扫地。

“抬脚。”

蒋言抱起膝弯,脚下那点木屑被他扫走,水泥地面整洁得发白。

“想不想吃锅巴饭。”他问蒋言。

“好吃吗?”

“柴火灶才做得出那个香味。”

“吃。”蒋言微笑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