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光闪烁,星星点点,恍惚之间,燕禾匀眼前浮现出了祁玉脸红的样子。
她从未见过如此至真至纯的人。
偏偏还循规蹈矩,礼数多得像前朝老臣,更木讷可爱。
她羡慕他啊。
若是最后祁玉知道了她的目的,她的不堪,会恨死她吧。
可她也做不到回头了。
……
燕禾匀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先帝驾崩以前,她是最受宠的公主,但同时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因为她也是先皇后同宫中一位绝色男乐师私通的孽种。
世人皆道先帝同皇后举案齐眉锦瑟和鸣,专宠之下也勤于朝政,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代明君,殊不知,他也是那天底下最窝囊的君主。
他爱惨了先皇后,但先皇后不爱他,先皇后一生都痛恨着被困在宫墙深处。
先皇后和乐师的私情败露时,正怀着六个月大的燕禾匀,先帝一怒之下处死了乐师,差点连肚子里的她都不能幸免,是先皇后哭了三天三夜,才得以保下。
她一出生便被抱离了凤仪宫,先帝禁足了皇后,直到她死,也没逃离过宫墙。但他给了燕禾匀无上的荣宠。
后来燕仁烨出生了,他的母亲是宫中另一个妃子,同时她的太傅不再教她四书五经,伦理女德,教的是执政谋略,权力制衡。
先帝从未向她隐瞒她的身世,他要她替她母后补偿他,成为燕仁烨的刀。
梦里的最后一幕,是先帝病卧床榻,行将就木之时,诏了先皇后在床边,命燕禾匀把毒酒端给她。
先帝的命是先皇后取的,乐师死后,她便给他下了慢性毒药。
所以先帝把先皇后也带走了,燕禾匀目睹着两人双双死于床榻,平静地昭告天下先皇后因挚爱先帝追随而去。
而她的人生也步入崎岖。
燕禾匀睁开眼,入目是绣着花鸟的床帐,天光大亮,殿内也亮堂堂的,她艰难地动了动身子,下身便穿来一阵疼。
那一下确确实实是钻心的痛,即使后来滋润了,缓和了,也还留有疼感。
“醒了?”
她闻言向床边看去,燕仁烨龙袍整洁,正坐在她床边,眼底一片疲色。
“陛下怎么在这?”
“下了早朝便顺路过来看看你……”他见她又转过头去,一时语塞,便拿起床柜上一方檀木盒来。
“给你拿了止肿的药膏来我……”
“好了,”燕禾匀似是不耐打断他,“谢过陛下好意,我会用的。陛下政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说罢她裹紧了锦被,颈侧的咬痕刺着了燕仁烨的眼,那半句“我替你擦”,终是被咽了下去。
“那皇姐好好歇息。”
他的手在身侧紧了拳,又松开,“那朕便先走了。”
许是自尊心作祟,他仍是没吐得出“对不起”三个字。
燕仁烨后悔昨晚的行径,可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说的那些话如此芥蒂。
对那些事实,如此上火。
他其实早就淡忘了谢云儿,淡忘了当时发的火,可带给燕禾匀的,她是淡忘不了的。
施暴者从来不记得自己的恶行。
燕禾匀这一歇,便足足歇了将近两个时辰,再醒来时天色都快昏暗了。
她唤来小春为自己沐浴更衣,脖颈往下尽是红痕,暧昧不明,有些扎眼。
包裹在热水里,她看着它们发怔,足足泡了半个多时辰才从浴房离开,整个人却还是恹恹的。
“殿下。”
小春从殿外提来一食盒,打开它,内里是摆盘精致的荷叶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