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越深,赵文煊越觉得亏欠爱人,他把这个承诺放在心头。

在他生命的最后两个月里,赵文煊还须领军东进,其时顾云锦痛心难抑,不禁落泪,他还安慰她,说两人到京城看了海棠花后,日后他不在了,她母子留在京中,这海棠树便替他陪伴在侧。

只可惜,不待他咽气,顾云锦母子便先一步离去。

想到此处,赵文煊剑眉紧蹙,胸腔处再次泛起窒息般的疼痛。

他再世数月,每每忆起往事,心中疼痛依旧不减分毫。

赵文煊狭长眼眸微微眯了眯,目中闪过一抹寒光,此仇此恨比海深,他这辈子定要揪出仇人,将其挫骨扬灰。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方压下激烈翻涌的思绪。

良久后,赵文煊抬眼,微微扬唇一笑。

他的锦儿,很快就会再次回到他身边,这辈子,他必定要护住她母子周全,并与她长相厮守。

*

经过许成德被撵以及被罚抄经二事,许氏对顾云锦这个庶女切齿痛恨,但上官氏明显护着,她显然暂无计可施。

许氏一边低头抄着经文,一边抬起眼皮子瞥了眼左侧。

她身边坐着上官氏派来的嬷嬷,这人有体面,办事又一板一眼,她一刻也不能混过去。

许氏抄了两天,手腕子又酸又疼,她想着还有三月,不禁又气又恨。

她唇角抿紧,面色暗沉,四丫头动不得,不是还有个林姨娘吗?

顾云锦能出门子,林姨娘却是要一辈子待在顾家的。

许氏心下冷笑,正房大妇要折腾妾室,没人能挑出不是来。

她心里想着事,手上动作不觉顿了顿,一滴墨汁落在纸上,这抄了半张的经文便废了。

旁边嬷嬷眼皮子也不抬,手上戒尺看似轻巧一挥,“啪”一肉击声响起,许氏吃痛,狼毫落在案上。

旁边丫鬟上前,十分熟练地捡起废掉的纸张,换上新纸,然后拾起狼毫蘸了墨,递到许氏手里,道:“二夫人,请。”

嬷嬷手上很有分寸,许氏手上虽疼,但没受伤,皮肤上仅余些许红印子罢了,片刻即散,她咬牙,接过毛笔继续写着。

此一刻,许氏心中恨意到达顶峰。

只是,她并不知道,无需三个月之久,便是她此刻解除了责罚,亦无法报复了。

当天,宫中颁下旨意。

凡京畿之地勋贵官宦之家,有女年十四至十七者,礼部登记造册,两月后进宫备选。

这是要选秀。

此次选秀的范围是京畿之地,而选秀有一贯的规矩,四品或以上官爵之家的未定亲闺秀,如无特殊缘由,皆在应选之列。

换而言之,武安侯府二房三位姑娘,都在此范围当中。

一收到了消息,整个侯府都沸腾起来了,下仆暗里议论纷纷,当家的主子们鼓噪。

“严儿,当真要选秀?”

上官氏其实并无怀疑,只是情绪激动之下,话就说了出口。

顾继严正坐在上官氏下手处的玫瑰椅上,他抬手捋了捋颌下短须,笑着点了点头。

上官氏脸上露出几分喜意,旁边武安侯顾青麟及世子二人,亦面带微笑。

武安侯府虽是勋贵之家,高门大户,但在京中上层,亦不过属中等水平。

只差一哆嗦,谁不想更进一步?外戚庆国公府煊赫数十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谁人不羡慕?谁人不眼热?

武安侯府诸人本谨慎,从不轻易冒进,只是如今越王留京,与太子已成分庭抗礼之势,建德帝并没阻止,显然是默许了。

太子名正言顺,素有根基,而越王母子简在帝心,在建德帝的纵容下已迅速成了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