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星站起来,一步步,慢慢远离这个幸免于难的陌生家庭。

为救人,他被礁石刮烂了手臂。

此时他的右臂只无力地软软垂着,血流不止。

郁舟看见了,因为担心柏星而从应霁怀里立即跳下来,身体却又条件反射地因为怕血而后退一步。

真的很惨烈,流得一沙滩都是,柏星走过之处留下长长的血迹,像凶案现场。

郁舟吓懵了,努力将自己因见血而颤抖的瞳孔聚焦在柏星的脸上:“你没事吧?”

柏星脸色惨白,捂着自己下垂的手臂,手臂上一条长长的血口狰狞横亘,血水如注。

他勾起嘴角很勉强地笑了下。

他想跟郁舟说没事。

在刚刚看见郁舟没事的那一刻,他其实就也没事了。

但下一瞬,他就就地昏倒了。

……

血液难凝,细菌感染,高烧不退,都是摆在眼前的致命问题。

海岛上医疗建设薄弱,只能找药店里的药师或者村落里的巫医。

郁舟惧得流眼泪,他的脸色并不比病床上的柏星好多少。

他努力稳着手,给柏星喂下属于现代医疗技术的抗生素药和止疼药,又给柏星灌下土著巫医熬的漆黑草药汁。

巫医还在一边绕着病床跳大神祈福。

郁舟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海岛没有正经医生,巫医也看起来不靠谱。

卫燃用力握住他的肩膀,揽着他,一心一意安慰郁舟:“没事的,会没事的。”

应霁单手捧住郁舟的脸,用大拇指轻揩他的眼泪:“不会有事的,有事也怪我,好吗?”

在巫医叽里呱啦一大串“生人离去神灵降临除灾赐福”的神论下,所有人都被劝说离开病房。

郁舟是最后一个走的。

当他站起身,转身要离去时,右手忽然被人抓住。

郁舟的手被对方正正冰了一下。

那真是一只失血失温的手。

郁舟回头,泪光粼粼地看着柏星。

饱含忧惧惶惑的泪水又顺着脸颊淌下。

柏星金色的眉睫,肤色黯淡的脸,合在一起真要如无生命的异国石膏像,或上世纪蒙尘的腐朽油画了。

唯独凝视着郁舟的碧眸灼灼发亮,几近如强光的塔吊灯。

他对自己的伤势一点都没上心,一苏醒就是要同郁舟讲些不着边际的话。

“小玉我们从头来过吧。我们明明才是最亲近的人。”

“从头来过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求你,不要跟别人好。”

柏星紧紧握住郁舟的手:“你跟我一起走,我们会在菲埃索里山定居。”

柏星碧眸含痛色又炯炯,热切又哀求。

他本来应该在卫燃前面向郁舟告白的。

如果他跟郁舟之间没有多走那么多曲折的路……

他仅迟一步,错过一生。

柏星在这个夏天,尝到了微苦的味道。

来到海岛的第六天,柏星的伤情已经有明显好转,血止住,烧也退了,很幸运地并没有发生严重的细菌感染。

郁舟又来看望他时,他已经能拈酸吃醋,开始说疯话了。

“你还是跟卫燃住在一起。”柏星有点酸溜溜地说,“我知道,家花没有野花香。”

这已经不是柏星两天内的第一次犯病了,郁舟不仅见怪不怪,还会表现出自己的无语了。

郁舟:“你是从小在这长大的吧。”

柏星:“是,怎么了。”

郁舟:“那你怎么跟老外一样乱用谚语。”

柏星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