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死。
当权者性命垂危,一口气尚在弥留之际时,也许也会做下交权的决定。这样的决定必然十分仓促,正恰如此时此分。
殷云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乞伏在地,心中有激烈的情绪在涌动。
“父亲……”
发出声音,才知喉头竟已哽咽。
殷云泽少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生母难产而死,自小能看到的至今便只剩下殷云流,但他也很少见到他。
殷云泽从很小的时候便习得规章礼仪。
教他的人夸赞他的父亲殷云流是一位君子,不喜于色,不怒于行,温文尔雅,气质端华,天下能与之比肩者,唯周思归一人而已。
于是那时的殷云泽也下定决心要做一名如父亲一样的君子。
他从一棵幼苗渐渐长成青竹,见过他的人都会称赞一句果有乃父之风。
但见面的次数愈发少了,见得多的人也早在中途变成了雁无心。
从她口中他会得知殷云流忙于何事,因何而忧。偶尔见上几面,虽缺乏几分温情,但殷云泽会从殷云流口中得知他比较关心他什么方面,又在什么方面对他以勉励。
这一切都说明殷云流对他关注密切,这让殷云泽很开心。
一个父亲的形象在他心里越来越明亮,即使偶有变化,也只是为他添上几分沉稳隐忍的色泽。
殷云流就这样在他的前路上照了二十余年,修道者生年漫长,他从未想过这一次会来的如此之快。
殷云流哭笑不得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小儿子:“你在想些什么?”
殷云泽抬起头来,眼圈微微泛红,待看到殷云流脸上的笑意,眼圈又因跌宕起伏的心情更加红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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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云流走下来拍了拍他的肩,将卷轴放在他手里:“这些以后都要交给你了,我不是一个负责的家主,我相信你会做的比我更好。”
“是。”殷云泽认真接过卷轴,忽然想到什么,“无相阁那边让我代替传话,要召集监天使进行一次监天会议,父亲要去吗?”
五位监天使,分别出自五家,周思归赫然名列其中。
殷云流表情不变地问道:“我方才交予你的事情你可都听清楚了?”
殷云泽道:“我听清楚了。”
殷云流再次回到桌案前坐下,像考察功课一样道:“你与我复述一遍。”
殷云泽不明所以,当他目光清正,还是很认真道:“我会管制殷家大小事务,清理宗族旁支,绝不会让族内出现除我之外的第二道声音。”
殷云流忽然觉得殷云泽很有管理者的天赋。
他的目光在案前的青年身上飘远,又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很好。”殷云流笑了笑,“从前你不愿接手这个位置,是我一直忽略了你的意愿。”
殷云流的声音说道:“你愿意接手这个位置吗?”
殷云泽怔了怔,尤其上次谈话时的情形,比起今日又有所不同。
他思索了一瞬,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多少人求不来的位置,我很愿意。”
不是父命难辞,不是心不甘情不愿。
他只是想到孤身在外的殷照雪,想到愿意问他一句是否愿意的殷云流,想到多年如一日对他关怀备至的雁无心。
他愿做君子,也愿庇佑一方,若这样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人,他必定做到极致。
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殷云泽分明听到一个声音在心底对他说:不要光看着别人的背影走,你需要看到自己,然后走出自己的路。
一瞬间,天地一清,无数道元气灌入体中,一条大道的虚影在身后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