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燕贞摆摆手让他别说话,自己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过年的时候,我们去七婶那儿,我当时不是让你和她侄女接触吗,可谁知道她私下和七婶说你眼里只有然然,我才开始留意起来。”

“我找着机会问了然然,他不愿和你分开,第二天我便中风了。”

洪燕贞把头转向安然,“也就你这孩子傻,我中风早有迹象,可我却用这个理由瞒着你,让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们的事急怒攻心,我特意问你不找景曜,也是利用你心软,你不会忤逆我。罢了,我这样的人,菩萨也不会保佑我的。”

“贞姨…”

“妈!”

洪燕贞听到他们的关心,笑了,然后又悲伤起来,“我以为你们在一起不是很久,只是一时糊涂,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然然居然走了,走到G市那么远,景曜也不怎么回来了。”

“国庆的时候,然然带着女朋友回来,我天真地以为已经雨过天晴了。直到我亲眼看见他深更半夜站在小河里挖那个银镯子,我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洪燕贞拉过安然的左手,撸起他的袖子,露出那条蜈蚣一样伤疤,“安琪说你为了不让别人抢走手镯,才被伤了的,你知道我有多后怕吗?要是他要你的命呢?都不要了吗?”

“没有,你别乱想。”安然把袖子扯平,遮住手臂,不让她再看了。

“国庆过后,我偷偷去了S市看景曜,他却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我在杂物房看见一地的照片,全是然然,我就谁也没说地回来了。”

张景曜一脸茫然,他是真的不知道洪燕贞来过。

“上两周,我瞒着你们爸,去了G市看然然,他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家里一件像样一点的家具都没有,我才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说他打算一辈子都一个人了,我才明白他们都不是因为冲动选择那条路,只是你们让我怎么接受?”

“贞姨,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和你说那些话。”安然终于听明白了洪燕贞生病的原因在哪,“我只是不想让你生气和担心。”

“不是的,”洪燕贞摸摸他的头,“你是好孩子,被我折了希望的好孩子。”

“我回来后,这大半年的事情和以往的回忆总是互相交错出现在我脑海里,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我两个优秀的儿子都没有了,你们都像行尸走肉般生活,我心里那个痛啊!”

“我不断地问自己,如果只是让你们在一起,就可以像以前一样,那我可以吗?”

洪燕贞停了一会,再抬头的时候,她把手伸往张爸的方向,“彦清啊,你能答应我吗?你能让他们在一起吗?”

张彦清始终没有说话,他嘴巴一张一合,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其实从洪燕贞晚上断断续续的梦话里,他已经大致了解是什么一回事,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沉默,直到洪燕贞病来如山倒,才知道没办法再这样下去,就让张景曜和安然回来,他那时候已经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只是这事对他来说,突破自己的底线了,他无法作出选择。

洪燕贞看张爸依然不吭声,急了,“彦清,我这大半年太坏了,也不怕继续坏了,日后我死了,张家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也是找我一个人算账,你就成全我,成全他们吧?”

张彦清立马过去抱着自己的老婆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要真有那么一天我陪你就是了。”

面前三个人的命和一个戳脊梁骨的罪,张彦清选择把后者背起来。

可张景曜却在这时候开口说,“爸妈,我有新对象了,既然你们可以接受,等过年的时候,我把他带回来。”

一句话把其余三个人的心都打乱了,尤其是安然的,他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