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将眼前的夫人看做厉鬼呢。白遥月有些出神地想。“……您不要勉强。”不知为何,她上前了几步。

程清漪本以为自己会不着痕迹地施展恶意,然而一时间却哑然了。“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程清漪仿佛是在询问记忆中那个着学生装的少女。家道中落,父母四处寻人 網 詀 : ? ? ? . ? ?? ? ? . ? ? ? 应酬,甚至挤占她上学的时间带她参加宴会,去见形形色色的人。兴许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变了罢。只是,程清漪理解他们的苦楚。她或许会提前辍学为生计奔波,毕竟家中虽然不如盛年,收缩开支如常人般生活,还是过得下去的。然后,她被欺骗和抛弃了。

父亲打了她一巴掌,从前疼惜她的母亲木然地站在那里。

父亲的话回响在头顶。

“你一个女人家家,出去能做什么?”他斥责程清漪的不懂事,“读书是为了什么?你真以为女人能做点什么?还不是为了嫁个好人家!”

“不然呢,做娼妓,做交际花,做电影明星,做富家公子哥的陪玩?”

程清漪从不知晓,从自己儒雅又饱读诗书的父亲口中说出的话净是些男盗女娼。在他嘴里,那些出去自谋生计的女人都是靠着裙带关系,靠着卖弄风骚。她们没有眼界,没有尊严,没有身为人该有的对独立性的追求。她们是镀金的商品,是在新思想潮流下被哄骗得晕头转向的蠢猪,她们不识好歹地吃父母用父母的还不知感恩。

“我不喜欢,一点都不。”白遥月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再说,有江愖在,我说不说话又有什么大不了!反正他摆得平。”

她看了半晌,壮着胆子又上前了几步,握住了程清漪的手。柔软的,细腻润滑的,白皙到有些不健康的纤细的手。“我马上该正式叫您母亲了。”白遥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她一看见程清漪就有些过于亢奋高兴了。“我陪您坐一会儿吧。正好,我也懂些把脉的活计,帮您看看身体。”

佣人已然退下,穿着洋装的少女托着身着浅兰色素雅裙褂的程清漪之手。“订婚宴那里……”

“没事,稍微迟一点,我们悄悄溜进去。”白遥月活泼地偏过头,“江愖他很擅长这些啦,母亲您教导得很好。”

我没有教导他。程清漪看着她,心开始绞痛起来。即便如此,她的面庞也只是更加苍白,血色几乎褪尽。

这是她该受的。程清漪想。对于这个疯女人自甘堕落,不知廉耻,阴险恶毒的惩罚。

“母亲,”白遥月一边接着“母亲”“母亲”地叫,一边悄悄地观察程清漪的情态,见她没表露出不自在便继续乐呵呵地说下去。“我回去问了父亲,他有几个特别厉害的中医前辈,已经藏在深山里的那种,他们有办法的。”

白遥月热切又依恋地看着身旁的女性,近乎是有些微醺地轻嗅着那股怅惘又芬芳的药香。“您一定可以好起来。到时候,我带您出去看看上海的景色。”少女描述着场景,“我觉得,您穿洋装也肯定很好看。”

“……谢谢你。”程清漪轻声说。

她们在隔壁厢房休息了一阵,交谈的内容主要聊程清漪的身体健康,还有白遥月在法国两年的留学经历。还是佣人提醒,白遥月才准备带着程清漪一同回去。

不过,两人回去终究是太过显眼,便由宴席的主角之一先行归去。程清漪在厢房多待了一会儿,还是让保姆唤来医生,吃了一味急用的药,伏在木桌上顺了会儿呼吸,才慢慢地回到宴席的厅室。她并不会引起太多注意,因为人们几乎默认,江家虽有位续弦,但是个缠绵病榻的药罐子,出来一趟难免要病怏怏地寻些药吃。再者,江公馆大小事务都是由江家老爷和他那个长子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