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已经进出好几回,没有人知道手术室里的情况,十几个刑警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有人靠墙站着,有人在墙边蹲着,而沈藏泽坐在离手术室最近的那排椅子上,表情木然的仰首看着手术室门口亮起的红灯。
头发脏乱,额角脸侧都是血污和灰尘,双肩是垮的,后背微弓却要别扭地仰起头看向手术室,双手垂在分开的腿间,是沈藏泽极为罕见的,一点都没有刑警该有的板正且毫无防备的时刻。
跟其他在别墅周围被爆炸伤及的刑警比起来,沈藏泽反而几乎没有明显的外伤,除了一些手臂上的擦伤以及有些淤青,还有就是后腰左侧肌肉挫伤,坐救护车抵达医院后也拍了片做检查,无内伤,轻微脑震荡,有头痛和恶心感但并不严重,而他手上和身上沾到的那些干掉的血迹,都是林霜柏的。
其他刑警在蔡伟齐走过来的过程中纷纷站好,带着几分凝重和羞惭,垂头丧气地叫“蔡局”。
蔡伟齐没有对他们说什么,只在从黄正启身边经过时按了一下他的肩膀。
黄正启因为右手断了的关系打上了石膏,被蔡伟齐用力按这一下肩膀,他左手紧握成拳,咬着牙低头说不出半句话。
蔡伟齐走到沈藏泽面前,挡住了他看向手术室的视线。
沈藏泽已经有些放空的双眼因这遮挡而重新聚焦,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上级领导,他其实应该马上站起来汇报情况,甚至是当场做检讨,可他却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像是还沉浸在之前受到的情绪冲击中,精神状态在绷得死紧同时又透出一种极隐秘难以被旁人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不知所措的茫然。
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年轻的后辈,蔡伟齐沉声开口:“得到教训了吗?”
沈藏泽对上蔡伟齐严厉的目光,好半晌,干裂的嘴唇才微微张开:“是我的错。”
“老沈当初就反对让你这么快当上刑侦的大队长,说你办案经验还太少,不够沉稳还需要磨砺。”蔡伟齐很清楚眼前这个自己提拔上来的年轻人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而当初,是他力排众议坚持让这个后辈升作刑侦支队的大队长,这几年人也确实没让大家失望,带着刑侦破了很多案子。
可正如这后辈的父亲,曾经的刑侦大队长沈义所说,解不开的心结就是最大也最致命的问题,是一颗埋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触发的雷。
“我不该,让林霜柏跟到行动现场,是我的判断失误,我负全责。”沈藏泽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起身,撑着腿就从椅子上起身,说话声音低得几乎要被周遭一刻都不停的各种叫唤、抢救还有医疗设备发出的声响掩盖,他分明比蔡伟齐要高,可站起来后仍让人感觉他比蔡伟齐要矮上一截,身上透出失败的颓然。
不到一蹶不振的崩溃,但很明显已经没有了平常的气势,低落的情绪里夹杂着对自己的厌恶。
“沈藏泽,你是错了,但你不是错在让林霜柏参与现场行动。这几年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你想护住自己的队员,这很正确,我也认可,但你必须记住,你是队长,可以带头冲锋但也要学会信任自己队员的判断和能力,哪怕是新人实习警,那也是警校出来的精英,在警队里,不允许自以为是和个人英雄主义冲动行事。”蔡伟齐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刑警的面训斥沈藏泽,尽管他的语气算不上凶,更多是语重心长的沉重,但比起关起办公室的门狠狠教训,这种当着所有人面的否定和教育,往往更让人难堪,也容易折损沈藏泽这个队长在支队里的威信。
然而此刻,蔡伟齐必须这么做,因为他看得出来,沈藏泽虽然强迫自己维持住表面的镇静,可实际上内里已经分寸大乱,刑侦跟特警都有多人受伤,犯人和人质还有其他无辜市民的受伤和死亡,这是严重的行动失败,之后的汇报行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