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脚上慢慢地丢弃了许多透明的针头。

渐渐地,小莫没有逃跑的力气了。

他在幻觉里看到了母亲,看到了付筱,还有朋友。

他小声的叫他们的名字,灼红从眼尾一直烧到了耳廓,在再一次有人进来的时候,他没有反抗,恍惚的垂着眼,一双腿并着抵在硬床板上。

传导痛苦的神经被麻痹,换成了虚假的甘甜。

他松开了一直抠着床板的青紫的手,将脸埋在枕头里,牙齿咬着枕角,断断续续的酣笑了起来。

“你们谁给他做的挑染?”

“不知道。”

莫时鱼听到了耳边的交谈声音。

“蛮漂亮的。留着吧。”

“等等,怎么连眼睛颜色都变了?”

“喂……不会是……?!”

不知为什么,那些声音的情绪忽然变了,变得激动,变得贪婪。

没过多久,绑着他的手铐忽然松开了。

小莫被拖着双手,拖出了那个幽闭的小房间。

他蜷在地板上,刺眼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莫时鱼跟着小莫的视线,掠过了他千疮百孔的手臂,破烂的衣物,淤青的身体,最终长久的停留在了自己发丝上。

大半是黑色。

还有几缕是烟灰色。

“……”

他听到了他们在激烈的争论。“几岁?我哪儿知道他几岁,我分不出亚洲人的年龄……我当时光记得看他脸了,长得真他妈辣……证件?这种东西早就扔了。”

是那个墨西哥裔的声音。

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影蹲下来,捉着他的头发,凑下来问他,“小孩,你今年几岁?”

小莫仰着脸,半睁着眼睛,瞳孔是散的,视线难以凝聚在一起。

为什么是坏人的脸……

他小声说,“妈妈,小付……”

“听不懂。”那人骂了一句,“谁他妈喂了他这么多药?”

虽然满嘴脏话,但他们异常耐心的,一直等到了小莫变得清醒,然后重新问了一遍。

小莫靠着墙,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一声不吭,像一只饱受虐待的流浪猫。

西装革履的男人叹了口气,“不知道听话,等会儿吃苦头的时候,就不要哭。”

墨西哥裔走上前,抓着他的头发,狠狠地往下掼,砸到了地上。

他呛咳出了血,随即在重重落下的拳脚下竭力蜷缩起来,五脏六腑要移位了一般,小腹在疼痛下痉挛。

在这样无法忍耐的剧烈疼痛里,他忽然变得清醒了一些。

年龄,为什么问年龄?

他们的态度忽然变了……

年龄和头发、眼睛的颜色挂钩?颜色变了,是他的价值变了……

“18……”小莫张了张口,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我刚过,18岁生日……”

那个墨西哥裔的拳脚突兀的停了。

他的眼底剧烈波动,一股混杂着狂喜和恐惧的感情让他的面部肌肉剧烈抖动,最终汇聚成了一个诡异表情。

西装男人猛地站了起来。

他语气急切的说,“立刻,带他去治疗!”

他狂喜的声音响彻整个狭隘的房间,甚至带起了诡异的回音。

“这是一个没有来得及被国家机关筛选出来的,刚觉醒的特殊能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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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能力者。

莫时鱼听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他好像一直处于楚门的世界的感觉。

而此刻,那扇通往现实世界的大门,终于朝他真正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