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视线,抱着谢灵进了她房间。
片刻后,他从里面出来,将门带上,才看向阮黎,“药已经擦过了。”
阮黎看着他,现在已经不是药的问题了,她沉默几秒,说:“进你房间说。”
房门关上后,有短暂的沉默。
阮黎将酒精和药膏放在桌上,像是做了什么准备,转过身,开口时语调有些沉,“再过一年,你就十八了。”
裴陆行眼睫抬起,望着她,没说话。
“你马上就成年了,是大人了,你明白我意思吗?”
她说得很委婉。
意思却很明显。
裴陆行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固执地追寻这个再明显不过的缘由,“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她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这皮囊下看穿他隐藏的不该存在的想法,“你长大了,小灵也长大了,不像小时候了,也不应该还跟小时候一样了。”
他没有说话,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阮黎眉心不由蹙起,说得更加直白了,“你是她哥哥。”
不知怎么。
他竟笑了一声,低低的,似是自嘲,“既然我是她哥哥,还用得着”
“就是因为你是她哥哥,”阮黎打断了他,语气加重了,“才更要避嫌,你懂不懂?让外面的人看见像什么话?别人怎么看你们?”
“有什么不对?”
他问。
“有什么不对?”
阮黎用一种荒谬的语气,难以置信的神情,“裴陆行,哪怕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的,让人看见了都会被误会,你明不明白?有时候就是那么几个模棱两可的猜测,一传十十传百,就能毁掉一个人,你知不知道?你可以不当回事,你可以不听,但是那些隐形的暴力和伤害,迟早会现形,小灵怎么办?我问你,小灵以后怎么办?她怎么面对外界的目光?”
“……”
房间内陷入死寂,不再有回响。
他目光静静的。
在这接连的质问下。
有一瞬间,某个很早以前就存在的执念,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跟她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受法律限制,却偏偏要被这世俗伦理所禁止?
为什么他的喜欢是错的,为什么他的喜欢不被允许?
这无形的枷锁,究竟要跟着他多久?
是不是从戴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永远被禁锢在哥哥的身份之下了?
他错了。
可他究竟错在哪里?
错在他是她的哥哥?
错在他无论做什么都只能、也只应该以哥哥的名义?
错在不该有除了哥哥以外的情感?
……
他也想要质问。
他的问题,又有谁能给他答案?
可最后。
他垂下眼,在母亲的防患于未然面前,作出承诺,“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阮黎以为他还没明白,不得不把话说得更重,也更残忍,“你亲近她,就可能带来伤害。”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没有这些目光,也是错的?”
“当然是错的,”阮黎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的深意后,脊背近乎发凉,不由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语气急切惶恐,“陆行,你不会”
那种恐惧的神色。
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像看怪物,又像看魔鬼。
他的视线略微有些失焦,穿过她,望向窗外寂静的夜色,漆黑而无光,仿佛他的眼底也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