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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油锯割开?的地方已经缝好了线,从手肘开?始,蜿蜒的黑线几乎延伸至上臂,顾晚舟对着药箱里?的瓶瓶罐罐出神,这么严重的伤她不知道应该用哪种药,以及能不能随便用。

他失声了。

顾晚舟捂着自己的脸,泪水沿着指缝滴答滴答掉在床单上,洇开?一小块的深色区域。

她背对李念沉,肩膀因为?抽噎一耸一耸,将萦绕在他心?头灰冷色的光通通抖落下去。李念拽上衣袖遮住扭曲丑陋的伤口,从背后轻轻拥抱她。

顾晚舟不想给他造成心?理压力?,急忙收起眼泪和悲观情绪:“睡会吧?等会应该就?要?下雨了。”

搁在自己颈窝里?的脑袋亲呢地蹭了蹭,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侧颈,顾晚舟意?识到他可能是在做口型。

但依然无法发出声音。

鼻尖一酸,竭力?克制的眼泪猝不及防涌出眼眶,顾晚舟抓起他的右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低声啜泣:“怎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炙热的泪水滑向?手心?,李念沉扳过她的肩膀让她正对自己,眼看眼泪越擦越多,他只好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缓慢地轻轻抚摸后背帮忙顺气。

“是不是李淮青让你喝下了什么东西?”顾晚舟侧头,泪眼朦胧触了一下他的喉咙,“他害了那么多人,我要?报警把”

像卡顿的磁带,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李念沉见她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瘪下去,不禁失笑,掐起她的下巴,含住哭红的唇瓣舔/弄了一会,等滚落在鼻梁上的眼泪变得少了一些,他才敢微微用力?.

顾晚舟哼唧两声,撑在他胸前的手被大手裹住,被带着在对方身体上四处游走,她迷迷糊糊地脸红了。

玩闹了十来分钟,李念沉侧躺搂着她睡着。顾晚舟脸颊潮红未褪,仰头盯着他的脸庞发呆。

长睫像一把“扑簌扑簌”的羽扇,偶尔颤动了两下。她像很久之前那样伸手拨了拨,下一秒,某人的眉心?就?拧在了一起。

顾晚舟心?情低落,知晓从他嘴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于是拿开?对方搭在自己腰侧的手,蹑手蹑脚下床,准备另一个当?事人问?个清楚。

天空乌云翻滚,顾晚舟将露台的玻璃门合上,拨通鹤鸣的电话。

好在这次有人接听。

暴雨将至,狂风将树枝吹得飒飒作响,顾晚舟捏着手机,时不时往床上瞧两眼。

她很早就?知道李念沉一直在注射抑制精神的药物,瓦妮达之前说?过,半年大概只能用两三次,但从来没?有提起过副作用,尤其是药物过量的副作用。

回国后,顾晚舟一直觉得他的精神状态稳定?了很多,竟然都是药物作用下的假象吗?

李淮青的刺激加速了副作用的爆发。

“谢谢你,鹤鸣。”

她靠着露台扶栏,没?有注意?到从卧室投来的视线。

李念沉从她下床的那刻就?醒了,内心?的不安让他难以安枕,他静静看着她站在外面打了近二十分钟的电话。

会打给谁呢?她看起来很不开?心?。

他翻身盯着苍白的天花板,以前也出现?过短暂的失语,但这次他在车里?待着了一晚上也没?有恢复。

他好像真的不能说?话了。

哑巴

天色阴沉而?压抑, 空气里弥漫着略带水腥味的潮湿,顾晚舟的裙摆被狂风吹起一个角,她将手搭在扶杆上, 抬眸眺望天边从云层里挣扎露出来的一小块亮光。

暴雨落下的那刻,地面翻涌的热气被带了上来,伸手仿佛就能触碰到草地燃烧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雨